白成欢下了马车,进了帖子上说的那家茶楼。
萧绍棠跟在她身后,那张帖子悄悄在手掌心化成碎片。
詹松林依旧是如同前几次一样,早就已经备好了一大桌子的点心与茶水,尽管她每次都吃不了几块,也喝不了几口。
詹松林见她进去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露出些微激动的神情,就像是威北候那样满是慈父情怀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露出慈和的笑容:
“你来了……这几日,在秦王府还好吗?他待你好不好?”
这样的话,与李氏问她的话别无二致。
白成欢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像是对她倾注了真正的慈爱,对女儿掏心掏肺的慈爱——毕竟她知道这个人面容下的詹士春,的的确确,从来都是对她出手相帮,而不曾对她有过歹意。
“还好,他待我也很好。”白成欢如实回答。
詹松林连连点头:
“好,他待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就让她吃东西,却又转身拿过一个盒子。
因了这样奇异的感觉,白成欢没有再像前几次那样推辞,也就认认真真坐下来,刚刚捧起一杯茶,却一眼瞥见了詹松林手里刚刚打开盖子的盒子。
她眼神凝在了詹松林手中的那个盒子里露出来的一汪碧翠:
“这,这是什么?”
詹松林低下头,笑容里无限追思怀念:
“这是从前,你母亲的旧物……是我赠给她的定情之物,那一只,她带着走了,这一只,如今,给你。”
说着就将那个盒子递到了白成欢面前:
“这也算是你母亲给你的嫁妆,本该你成亲那一日就给你的,可是爹爹如今的身份有些不妥,怕不吉利……今日已经过了新婚头三日,想来无碍了,你戴着它,就像是你母亲在你身边,她一定会护佑你一辈子安稳顺遂……本来也是想好好给你备上一份嫁妆,可又怕引人眼目,我索性给你另买了个宅子,将给你的东西都放在那里,日后,都是你的……”
“这真的是我母亲的旧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詹松林。
詹松林不明所以,只以为她是心情激荡,不由得也眼眶热了起来:
“千真万确,这是我当年亲手赠与你母亲的,是詹家的祖传之物!”
又像是怕白成欢不相信,他伸出手,指着那翡翠手镯上一处极细微的地方给她看:
“你看这里,有詹氏的族徽,咱们詹家声势显赫之时,族徽就是一朵兰花,这是因为咱们詹家,祖上是甘州兰河人……”
白成欢的手一抖,茶杯就掉在了地上,碎瓷与茶水溅了她一身。
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詹松林的回忆,他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了成欢?是不是这茶水不好?”
白成欢却没有去管被茶水溅湿的裙摆,只站起身来,几乎是失态一般地从盒子里拿起了那只翡翠手镯,拿在手上,睁大了眼睛细看,细看之下,双手更是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不是眼熟,这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詹松林惊喜而难过:“成欢,爹爹就知道,你定然也是惦念你母亲的……”
白成欢却霍然抬头,打断了他的话:“我母亲的名讳,是哪两个字?”
詹松林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母亲的名字……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母亲姓乔就好……”
“姓乔!”白成欢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姓乔……那你告诉我,你我从未谋面,你为何就认定,我就是你的女儿?你凭什么认定?”
从前不问是她不知道此人是何目的,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去细究,可是这一刻,白成欢只觉得从心底都在震颤!
詹松林似乎有些不想说,犹豫了一下才道:
“你也知道,你的族伯是修道之人,他自然有办法将我们父女的命星相连,你来京城的时候,我才找到了你……”
翡翠玉镯,兰花徽记,姓乔,命星……白成欢捧着那只翡翠手镯,像是有铺天盖地的冰雪落下来,就要将她的理智尽数冰封,她转身就向外跑!
“成欢,你要去哪里?”詹松林追了上来。
她头也没回:“我要去问个清楚!你不要跟来!”
萧绍棠在听到白成欢的尖叫声时,就已经冲了过来,见到白成欢失魂落魄地跑了出来,一把将她护在了怀里,就对她身后的詹松林怒目相向:
“怎么回事?”
白成欢却一把扯住了萧绍棠的手,语无伦次:
“不要问,什么都别问!带我回候府,我要回候府!”
萧绍棠只觉得那只手一片冰凉,再抬头,却看见被他护在怀里的人脸色煞白,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气到了!
他咬牙按捺住了滔天的怒焰,先顺着她的意思来:
“好,我带你回去,我们这就走!”
詹松林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如同一阵疾风从他眼前消失,留下的,只有萧绍棠满是狠厉威胁的眼神,与女儿满脸惊慌的样子。
他直觉一阵不安,可是这阵不安从何而来,他却如何也理不清楚。
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也就是女儿若是能找那个虢州的白李氏问清楚,那即使是有些伤心,大概也就能真的认了他这个爹爹吧?
秦王府的马车又原路返回,一路上萧绍棠把白成欢紧紧地抱在怀中,她却连一丝挣扎也不曾有,一双往日里亮晶晶的眼睛此时是完全的茫然,他唤了她几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