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婉不知道皇帝宣她过来做什么,干脆就一路慢悠悠地走过来。
等到了御书房门外的时候,才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挺的陌生男子站在廊下,一开始仿佛是在看她,但是待她走近了,却垂下了头去。
不但再也没有朝她看上一眼,甚至没有向她行礼。
卫婉眼底就闪过一丝不满。
虽然陪着一个疯狂的皇帝,孤孤单单地住在这时时让人感觉空旷寂寞的皇宫里,别的东西她得不到,可她从来就没缺过尊荣这种东西。
如今在宫里见到她,却不行礼的人,还真是少有。
可能是跟在皇帝身边久了,满眼暗沉,卫婉心底就对这个敢于藐视她的人充满了恶意。
卫婉仪态端方地越过了他,直接进去跟萧绍昀告状。
“皇上,门外那人是谁?他见了臣妾也不行礼,这是谁家的公子居然这么大的脸面?”
卫婉笑盈盈地跟皇帝道。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恶意一览无余。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御笔,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卫婉。
“你,当真不认得他?”
卫婉觉得皇帝的神色十分古怪,就在脑海里仔细地搜寻了一遍。
自从招魂过后,她的脑子里是多了一些影影绰绰不属于她的记忆,可是无论是那些记忆,还是她自己的记忆里,都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皇帝的反问也让卫婉心中警铃大作,她试探着回了一句:
“臣妾……臣妾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觉得他似乎有些面善,但细想,似乎又……”
迟疑而苦恼的语气让皇帝一瞬间就心软了。
罢了,明知道成欢是换了一个人,前尘往事想起来的并不多,何必为难她?
皇帝就执了她的手,温言道:
“记不得也就罢了……”
说着,就转头朝着御书房门外高声道:
“徐世子进来吧。”
皇帝语气温柔,卫婉却是惊得倒退了一步:
“徐成霖?”
她瞬间明白了。
难怪皇帝的语气这样古怪——要是真正的徐成欢见了她的胞兄,她会怎么样呢?
她可能回欢天喜地地扑过去,可能会抓着他掉眼泪,但肯定不会像是她这样,不仅漠然视之,还想要向皇帝告状!
卫婉望着身姿挺拔走进来的徐成霖,几乎想要掩面逃开——她只不过是略略一得意忘形,就干了这么一件蠢事!
可她还是死死地克制住了自己,站在原地没有走开。
这段日子秦王府的人都不在京城,付寒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她几乎过得有些如同皇帝一般浑浑噩噩了,她这一刻无比清醒地想起来,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皇后,不是真正的徐成欢!
她卫婉只是秦王府的一颗棋子!
徐成霖在皇帝面前站定,屈身行礼,心头最初的波澜已经归于平静。
皇帝拍拍卫婉的手:
“皇后先去昭阳殿等着朕吧,朕跟徐世子说完话就回去。”
卫婉以为皇帝会让自己上演一出兄妹情深,听到这话,虽然意外,但还是平静地屈膝行礼,走了出去。
待到卫婉的身影消失,皇帝才开口:
“徐世子是不是很惊讶?”
皇帝不等他说话,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朕跟你们说过,朕会把成欢找回来,只是你们都不信,从前安竹林出现的时候,你不信,那如今这个皇后,你信吗?”
“微臣,当然是信的,微臣看见她的时候,就如同看到从前的成欢……”
徐成霖跪在皇帝面前,眼眶渐渐湿了,声音哽咽。
皇帝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每一个神情,终于确定他不是假装。
前后两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徐成霖在他面前红了眼眶呢。
皇帝站起身,走过去,亲手扶起了徐成霖。
“我知道你是成欢的兄长,你牵挂成欢的心与朕是一样的,既然如今成欢回来了,那咱们就要君臣一心,从此保得成欢一世的荣华安稳,如何?”
徐成霖感激涕零地答应了。
“皇上能善待成欢,臣定然为皇上尽忠!”
等徐成霖走了之后,皇帝脸上的笑容才沉了下来。
刘德富小心地伺候皇帝披了挡风的大氅,才跟着皇帝出了御书房。
走过御书房廊下的拐角,正有小太监在墙角嚼舌根。
“按说这徐世子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
“那皇上怎么也不让他们兄妹叙叙旧,就把皇后娘娘打发走了……”
刘德富只模模糊糊地听到这两句,就立刻变了脸色,脸色煞白地小跑过去怒斥:
“你们在这里胡扯些什么!作死的东西!”
还没等刘德富转过身来为他们求情,皇帝就冷着脸开口了:
“拖下去,杖毙。”
轻飘飘的“杖毙”两个字出来,刘德富的腿肚子就软了一软。
皇帝身后跟着的侍卫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沉默地上前,拖着已经瘫在地上的两个小太监走开了。
刘德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是老奴的错……”
皇帝垂眸看了匍匐在地的刘德富一眼,阴沉中带着冷漠:
“刘公公,若不是念着你服侍了朕一辈子,朕决计不会原谅你今日的失职。若是再有下次,那就休要怪朕无情了!”
刘德富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喘。
皇帝越来越嗜杀成性了,“杖毙”这两个字动不动就从一个帝王的口中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