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在何仁厚毫无保留地猛烈攻击下,延兴门竟不消半刻便向河朔联军敞开了一条通往大唐西京的道路。
这还是李忱登基以来第一次经过延兴门,站在延兴门所在的乐游原之上极目远眺,整座京城顿时俯视如掌。
曲江池的轻波潋滟,大慈恩寺的晨钟悠远,青龙寺的禅音婉转,相互交汇于孤寂的夜,在一片风声鹤唳中显得宁静而和谐。
“仲离......”李忱缓缓开口,“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夜?”
站在李忱身后的萧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尽管他知道李忱并看不到自己的这个回应。
“朕知道你不会忘,朕也不会忘,甚至千百年之后的后人也不会忘!”李忱冷笑一声,继续自顾说道,“呵呵,那是李氏皇族的耻辱,也是大唐的耻辱,又怎会轻易忘却呢?!”
说着,李忱伸出右手指向自己的右前方,“看,那十六宅......那是皇城......那是太极宫......朕从未如此清楚地看过它们!”
言罢,李忱的神色渐渐变得冷峻,回头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萧良。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
萧良沉默依旧,如同一尊毫无生机的石像。
李忱没有嗔怪于萧良的无理,在李忱的眼中,似乎唯有这般,才算是真正的萧良。
倒是一旁的王归长轻轻碰了碰萧良,低声道:“仲离......大家问话呢,怎的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模样!”
李忱笑了笑,道:“朕就在此处等他,虽说仅仅相隔十数日,但朕竟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了!”
萧良看了看李忱,这才终于开口说道:“难得你还念及骨肉之情!”
王归长顿时闻言色变,却又不好出言指责,只得将头转向一旁装作充耳未闻一般。
只是李忱却是微微一愣,而后冲王归长笑道:“你去将白敏中那些人唤来,今夜这出好戏......朕要他们陪朕一起看!”
而此时李忱却不曾注意到,萧良的脸色已是变得愈发难看。
......
夜空,早已深邃得仿若黑洞,此时的长安城坊外,没有金吾卫,坊内更不见巡街武侯,倒却比以往更安静了许多,甚至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东市与安邑坊的十字街上,一名青衣少年停住了匆忙的脚步,尽管隔着坊墙,但他依旧能感觉得到在坊墙的另一边,定是熟悉的温暖。
因为,那是自己的家;因为,那里有自己牵挂的人。
而李宅似乎也并没有因为李浈的缘故而遭到仇士良的报复。
这是仇士良的疏忽之处,因为在仇士良看来,此刻李宅之内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之人罢了,他也并不认为因此会威胁到李浈的任何行动。
不得不说,这是仇士良犯的第二个致命的错误。
而此时此刻,仇士良再不会有机会了。
此前没有,此后也不会再有。
因为就在此刻,李浈的耳畔已响起了熟悉的战鼓声。
那是卢龙军冲锋的声音,也是李浈听到过最斗志昂扬的声音。
只顷刻之间,一具具熟悉的战甲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如席卷一切的浪,将挡在前方所有的障碍尽数吞噬。
李浈眼眉低垂,侧身横在十字街中央,正挡在了这道巨“浪”前进的方向。
“前方何人,若要活命,快些滚......”
熟悉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泽远兄弟!”
张直方自马背一跃而下,欣喜若狂地奔至李浈跟前,伸手狠狠地拍在李浈的肩头。
李浈抬头瞪了一眼张直方,看了一眼张直方身后,道:“李漠呢?”
“李漠?”张直方一头雾水,地回头看了看,“谁是李漠?”
但甫一出口,便又恍然大悟,不无兴奋地说道:“便是你提起的那个天生神力的二弟?”
李浈点了点头。
但张直方随即又一脸失望地说道:“李漠倒不曾看到,不过进来时却是顺利得很,守城的神策兵已被杀得差不多了,但却不知何人所为?难不成是李漠?”
李浈闻言心中顿时一紧,道:“给我一匹快马!”
张直方随手一指自己的坐骑,道:“你去何处?”
李浈也不答话,冲着张直方的坐骑便奔了过去飞身上马,而后一指安邑坊的坊墙,道:“这是我家!”
言罢之后便匆匆策马向春明门狂奔而去。
“陛下在乐游原等......”
张直方的话还未说完,李浈却早已隐没在夜色之中。
见状之后,张直方转身向身后一裨将吼道:“带三百精骑跟着!若泽远出了什么差池,尔等便不必回去了!”
裨将领命而去,张直方站在原地望着身前的这面坊墙,口中嘟囔道:“这宅子竟比老子的还大些!”
一番艳羡之后,张直方指了指坊墙,道:“留下三百人外面守着,不得任何人出入!”
说罢之后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遂更正道:“不得任何人进入,莫要惊扰了人家!”
“嘿嘿!剩下的,跟老子进皇城!”
......
当兖王的身体颓然地倒在郭睿脚下时,方才还在山呼“万岁”的众臣,此时除了惊恐不安外,便再也没有勇气说些什么,更不可能去做些什么。
更不敢去正视身旁那些刀已出鞘的金吾卫士兵。
郭睿一脸厌恶地将兖王的身体一脚踢开,而后环顾众人朗声说道:“兖王谋逆,现已畏罪自尽,尔等皆是良臣只是受了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