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炫好不容易从熟人圈子里脱身,“刚才做什么去了?”
“碰到两个熟人。”江离眼睛盯了前面盒子里的织锦,答得漫不经心。
梅子炫的眼神透着狐疑,“你第一次来江南,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在这儿碰到熟人也是巧了。是些什么人?”
江离抬头看了表哥两眼,故意无视他的好奇表情。他虽然是表哥,自己也无需给他解说清楚吧?这么一想,低了头继续看锦,没吭声。
梅子炫清风朗月般的脸上微现一丝尴尬,“表妹别误会,我只是怕你遇上坏人,关心一下罢了。”
“什么误会?我可什么都没说。”江离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随手拈起另一幅织锦。
梅子炫镇定了心神,忖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真所谓关心则乱么?原本好好的一句关心的话,怎么一开口却好似失了些底气。
梅子炫是梅远山最小的儿子,上面一个哥哥已成家,被父亲安排到了外地经营生意,有时两三年才回家一次。两个姐姐都是庶母庞氏所生,一个嫁给了一个举人,一个嫁了个商户人家,回娘家的次数都不是很多。
梅子炫排行第四,和妹妹梅映雪都得父母宠爱多些,梅映雪小,来提亲的人都被父亲一口回绝了,说是要把小女儿多留在身边,过些年再提。
可梅子炫的亲事梅远山夫妇是早就在四处留心。梅家虽然是商户人家,子女却一个比一个出众,小儿子更是梅远山夫妇的骄傲。梅子炫长相性格都像极了父亲。
英挺俊秀、隆鼻丰唇,虽生在商户人家,却也不是一昧汲汲营营追名逐利之辈,为人不拘小节慷慨仗义。在生意场中左右逢源,与人交际应酬也算长袖善舞,虽也有商人的精明,却没有一般商人的奸诈油滑,虽然家中极富,却也没有一丝纨绔子弟气。
梅远山为人疏财仗义,在江南也是名声极好的。像他这样的人家,有子如此自然也有大把人家请了媒人来主动要结儿女亲家,梅子炫的亲事也少不了很多人来提。可梅子炫自有他挑人的眼光,这些年来挑挑拣拣,还没有姑娘被他看的上眼。梅远山开明,也不催逼,还允了儿子自己择妻。
正是开明,且允了儿子自己择妻,他才说出了让儿子与外甥女相处一段时间看缘份的话语。
梅子炫无意中偷听到父母的谈话,后来梅夫人更是私底下找儿子来,明着把话挑开了,梅映雪先不知道,也是梅夫人私底下给了提示,一家人事先通了气,只瞒过了江离不说罢了。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梅夫人才撺掇着梅子炫带了江离来洛水园看织锦,还让梅映雪事先装病。
梅子炫君子气,且谨记着自己还是兄长,见江离对自己不冷不热,也便大大方方地待之以礼。跟在江离身后,陪着她继续看锦。
见江离看织锦十分入迷,梅子炫好奇一问:“其实现在江南开纺织作坊的多,大大小小的作坊,小的作坊十几台纺织机,大的作坊也有几百台的,不论大小的纺织作坊只要纺出来了布匹都不会愁销路,利润也不错。但是专门做织锦的少,毕竟一般有钱的人家穿织锦都很少,一般人也不过穿棉麻织锦,要说织锦中的云锦,更是一般的有钱人也穿不起,现在更是被锦绫院列为皇室供品,你怎么就想起来一定开织锦作坊?”
江离一愣,是呵,自己怎么就一定要开织锦作坊?
是那次在父亲的坟前听萧煜第一次提起云锦来就动了心?不,不是。如果真要追究原因,还是因为上一世大学毕业后的那次失败的创业经验。
那是多久远的事情?江离看着面前五色的织锦,眼神有些迷离。
那年她从财经大学毕业,怀揣着父亲背着继母给自己存下的十几万元巨款,跟几个同学搭伙创业。几个同学,有人学外贸,有人学的服装设计。那时他们去了苏州请了最好的织锦师傅,请了大帮绣娘织锦。几个同学埋头苦干,那时的目标就是想要把古老的织锦技艺传承下去的同时,也能靠新组建成的织锦公司赚钱。
后来由于资金的运作,还有织锦技艺不过关,公司建起来并没有赚到钱,还陪上几个同学集资起来的本钱。当时江离是那一伙同学的老大,出的钱最多,赔了钱也没敢给父亲说。后来的一段时间她到处打工赚钱想把那一笔钱还给父亲养老,结果却被查出来了白血病,后来的事······
“表妹,你怎么了?”梅子炫看到江离看着手中的织锦眼泛泪光,惊慌地问。
江离一恍回神,微眯了眼,“没事,可能光线刺眼吧。嗯,你刚才说为什么想起来开作坊?”
前世和今生、庄周梦蝶,她也不知道哪一场是真的。只能说眼前:“诚如你所说,现在江南大大小小的纺织作坊发展得都很好,而织锦在本朝一般的人消费不起。但是现在江南富豪崇尚奢侈之风,受官家的约束不多,有钱人买得起就会穿,才不会管它是不是皇室的供品。就像你以前说的,我的织锦可以搭了你的船队出海,销往海往去。再说我手上也不缺银子,现在心里只想着要把织锦作坊开下去,能挣钱更好,不能挣钱也得把这门技艺往下传承下去。”
说过一笑,自己都感觉自己太执着了,这纯粹是为挽回上一次的失败,找一种成就感而已?
不过没事,就象自己说的,她现在手上并不缺银子。她的小金库,如果再加上那一笔价值连城的宝物,不是有人都说她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