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母亲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擦拭她嘴角上糕点的残渣,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父亲坐在桌前,看着,笑着,粗犷的面容上满是发自内心的温暖。
那种感觉,仿佛能够触动人的灵魂,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她多么想在这场梦中永远的沉睡,再也不要醒来。
只是,再美的梦,也不会永无止境的继续下去。
当杀戮声响起的时候,当她拼尽所有的力气都无法发出一声呐喊的时候,当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功法,明明身体有着关于杀戮的本能却无法施展出任何一招半式的时候,当她看着母亲面对着各族的王凌然不惧,却在回眸看向自己的一瞬间眼中挂上凄然的时候。
她的心,一阵狠狠地刺痛。
她想要冲上去,她想要去改变些什么。
但在母亲以死相逼,父亲那张记忆中粗犷却总是带着笑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抱着她杀出重重包围的时候。
当对于母亲的回忆定格在那一瞬间,记忆中只剩下那笑得格外凄美的面孔的时候,她终于不再沉沦,不再想着沉迷在在美丽的梦境中。
哪怕是梦,也是一样的残忍,也是一样的再也得不到那最简单的温暖。
那么,不如醒来,化身一个复仇的修罗,让曾经的敌人感受到自己曾经的绝望,曾经的无助,曾经的恐惧。
只是,她无法醒来。
这场梦,如同将她束缚在其中。
在最美好的时候,她不愿醒来。
在最残酷的时候,她无法醒来。
她看着母亲一人拖住各族的王,她知道她在为她的生的希望做出牺牲。
只是,母亲的记忆,最终定格成了回忆中那凄美的笑脸。
她看着父亲带着自己杀出重围,看着父亲一次次逃出围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衣衫被染成红色,却始终将自己护在最安全的怀中,从不让自己收到一点点的伤害。
她知道,那些妖兽之所以能够一次次寻到父亲的踪迹,是因为自己的气息。
自己就像黑夜中的荧光石,无时无刻不再向敌人暴露着自己的位置。
她知道,父亲只要丢下自己,就能够一个人逃到人族的地界。
但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敌人,父亲只是紧紧地把自己抱在怀里,不让自己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他看着父亲一次次带着自己逃出包围,看着父亲身上的伤痕不断地增多。
每一次逃出敌人的包围,每当暂时得到了安全。
即便在逃亡中,父亲总会抽出时间,为自己洗漱干净,将自己因逃亡而破烂的衣服补好,洗的干干净净。
父亲答应母亲,不让自己受一点点的委屈。
虽然是在逃亡,但父亲依然尽自己所能的一切,给自己他能给的最好。
她亲眼看着那头狮子的利爪刺入父亲的心脏,父亲爆发出所有的力量击退那头狮子,带着自己再一次逃出去。
她知道父亲已经死了,带着自己逃离的,只是父亲以燃烧灵魂为代价锁住最后一丝生机的尸体。
他看着父亲忍受着灵魂撕裂的痛苦,脸上还带着爽朗的笑容安慰自己。
她想大声的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一天。
两天。
父亲的动作越来越慢,身躯有时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知道,他的灵魂已经几乎燃烧殆尽,他几乎已经到了所能制成的极限。
她想要让他放弃,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一次被包围,遇到了她的老师,她们得救了。
她看到父亲脸上那解脱般的放松,与看向自己时眼底那一抹深深的不舍。
只是,她知道,他每多坚持一刻,就多承受一份痛苦。
就像老师说的那样,你可以去死了。
她知道,父亲真的可以去死了,可以不用再承受活着的痛苦了。
燃烧灵魂的痛,她不知道有多痛,但她知道,那是比ròu_tǐ上所能承受的任何疼痛都要痛苦无数倍的痛。
否则,传说中的地府之中,也就不会设立十八层地狱,让作恶这遭受灵魂的痛苦。
十八层地狱?
或许,自己死后,也会下地狱吧。
甚至,自己可能会被打入第十八层地狱,遭受无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吧?
只是,那有怎样,亲眼看着父亲和母亲遭遇的苦难,如果不为父母复仇,她即便活着,即便能够轮回,良心能安吗?
终于。
梦结束了。
当父亲的背影没入那片从林,当再也感应不到父亲的气息的时候,她知道,噩梦,结束了。
她醒了,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那个站在村头,看着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如同修罗恶鬼一般的自己时,露出了温和笑容的面孔。
“老师。”
感觉身体还有些虚弱,女孩想要起身,却没能起来,只能躺在床上弱弱的喊了一声。
“醒了,感觉怎么样。”
牧风的声音依然温和,看着女孩,仿佛对方陷入昏迷跟他没有关系一般。
“老师,我很好。”
除了身体没有力气以外,其他的来说都还好。
牧风点点头。
“好好休息,剩下的,等你恢复了再说。”
目送着牧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女孩收回了目光。
想到之前的杀戮,想到那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女孩脸色再次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