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由县城也是五天一个大集,逢二排七。胡萝卜是大路菜,只有集上才卖的快、卖的多。平常日子很少有人多买,腊梅也只好五天赶一个县城大集,卖一百多斤胡萝卜。
不赶集的时候,腊梅就跟着母亲马惠恩学针线活儿。
腊梅对针线活儿不陌生,前世里还落了个“巧媳妇”的美名。但这世这具小身体太小,又顶着个傻名字,要不从头学起,又得被人们议论。
何况,跟着母亲学针线,还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腊梅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也不想给这具小身体制造过多的异端。
能以从现实中获得的,就尽量在现实中获得。而且还要把这功劳归到母亲的身上,以此来增进母女的感情。
由于是重生,又是借了别人的身体,对家的感情,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父母哥哥姐姐弟弟谁也不知情。
就连前世的自己王晓华,也被蒙在鼓里。她又不能说破,只有一个个去团结,去联络感情。
母亲也是如此。在母亲眼里,她就是一个小傻妮儿,一个别人的孩子,一个被白头发老奶奶保护的孤儿。她对她的关爱,完全是出于同情。
而小傻妮儿则误会了,看成了是对她的特殊照顾。为了接近这个家,才与自己的女儿拜了干姊妹,自己也就莫名其妙地当了她的干娘。心里还是把她当成别人的孩子。
腊梅知道这层隔膜无法打消,唯一的办法就是多接触她,用真情打动她,让她真心喜欢起自己来,并为有这样的一个“干女儿”感到骄傲。
腊梅深知:世上感情最深的,一是父母子女,再就是师生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不能以父母相认,那就做她的一个乖学生。
有了这层“师生”关系,再孝敬起他们来,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并且可以持续一辈子。
这样,母亲也好接收,感情也会突飞猛进。
这方面腊梅已经有了成功的经验: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已经跟着姐姐王晓玲学完了一至四册小学课本,现在与王晓玲同步。
有时王晓玲不会解的算术题,她装作与她探讨,打开她的思路,王晓玲就会很快做出来。
由于她运用的巧妙,王晓玲察觉不了,反过来再给她讲解。她很快“会”了,王晓玲高兴得没法,直夸她聪明。人面前说起来,常常引以为荣。为拥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学生感到自豪。
但也到此为止,她不想超越老师,打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师生”关系。
她也要用这种方式团结母亲,无论什么活儿,都从头学起,让母亲感觉到她什么也不会,什么都是跟着她学的。
学生优秀,老师有面子,让母亲为此感到骄傲,从而树立起自信心。
“干娘,你教我做鞋吧,从一开始打袼褙教起。”腊梅拆了一包袱小旧衣裳给了母亲,笑着说。
前世的鞋腊梅不敢往外拿,因为都是塑料底儿或者泡沫底儿,而且都是机器制作;现实中都是家做布鞋,手工纳鞋底儿,差距太大太显眼。
再就是本质的区别:这世的鞋由于是手工纳的布鞋底儿,透气,不捂脚,不长脚气,比塑料底儿的或者皮鞋优越的多。腊梅是真心实意要自己做鞋穿。
“也好,学会了自己侍候自己,不受瘪!我这里有铺衬,你还拿这个干什么?”马惠恩望着拆洗过的小旧衣裳说。
“我这是给白头发老奶奶要的。老奶奶一听说我要跟你学做鞋,很高兴,就给了我一包袱旧小衣裳,让我拆洗了给你打袼褙。”
一听说是白头发老奶奶给的,马惠恩喜不自禁:那可是神家啊,自己用神家给的铺衬打袼褙,一家子都跟着沾喜庆。
果然按腊梅的要求,马惠恩从打袼褙教起。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马惠恩给生产队要了两碗剩玉米粥做浆糊,把案板平放在炕上,先沿着面板外延刷一层浆糊,边做边讲解:“这样,为的是容易把袼褙从案板上揭下来。”
“用玉米粥做浆糊行吗?”腊梅问。
“可以,今天的粥不稀不稠,正好适用。太稀了,黏度不够,袼褙不挺脱;太稠了,袼褙会太厚太硬,纳底子时不好扎针。一定要选一个有阳光的好天气,为的是在当天就可以把袼褙晒干。”
马惠恩在腊梅拿来的旧衣裳片里找了几块整齐的布料,摁在抹好的浆糊上:“一般第一层要用一块比较结实的布,来做袼褙的底子,这样的袼褙质量才好。你拿来的与新的差不多,咱就用你这个。”
接下来,就用她包袱里的,都是穿过的破旧衣服,已经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破旧得已经没有任何使用价值了,用其打袼褙,真正的废物利用,也算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典型了。
看母亲打袼褙也算是一种艺术欣赏,母亲高高地挽起袄袖,一手握浆糊刷子,一手拿着布片,刷一层浆糊,粘一层布片,恰如一位泼墨艺术大师在挥毫作画,转瞬之间,一幅个性鲜明的布贴画就做成了。
本来已经糟朽,甚至是千疮百孔、破旧不堪的东西,经过母亲的巧手整理再造,便成为全家老小须臾不能离开的鞋子了。
腊梅看的高兴,见一张打完后剩的还有浆糊,搬过一张小吃饭桌,学着母亲的样子,也打了一小张袼褙。
马惠恩见她打的很是那么回事,把她夸奖了一顿。
袼褙干了以后,比着鞋底样剪下四、五层袼褙,一只鞋底的厚度,再比着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