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十七、十八……才十八两二钱。”张桂花愁苦地扒拉排好的银钱,不死心地又数了两三遍,依旧是十八两二钱,一个铜板也不多。
“她娘,好了没?赶紧的,去给大嫂搭把手,别晚了吃现成的难看!”门外,韩钰怀抱妞妞一边和韩杰一家聊天,一边催促张桂花。女人事多,丑女人爱美起来事更多。
“来啦来啦!催什么催!”张桂花目光不经意掠过铜镜,镜中女人圆圆的大饼脸,那脸上肉多得似要扑出来,一坨一坨堆砌出几道难看的褶子。
她倏地倒吸口寒气,瞪大眼睛使劲瞧镜中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的容颜。颤巍巍伸出手揉揉腰上的软肉,吼吼,跟猪板油有的一拼。
暗忱家里没有好吃的东西,她饭量也小,为何就长出这么多碍眼的肥肉。心思电转,这些肉全是生完那死妮子后长出来的。果然是她的克星,不带把不说也引不来弟弟!
咬咬牙根,把韩钰准备给二老的红包拆开,倒出里面的六两白银,另装了六个铜板进去。传闻“乡味居”日进斗金,二老不缺这几两银子花,反倒她娘家日子苦哈哈的,过年连件体面的新衣也置办不起。
况且六两银子对二老而言太少了,与其拿去给人嫌弃,不如留给娘家改善生活。
“磨磨蹭蹭,害大家伙站门口吹冷风。还愣着干嘛,走啦!”
张桂花头上那朵鲜艳的大红花配上她白白胖胖油腻腻的大脸太辣眼睛,韩钰强忍着拔掉她头花的冲动,抱着妞妞快步往前走。
韩杰有点想笑,看了眼衣着喜庆又不失端庄清新的自家娘子,忽然觉得无比幸福。
“唉,等等我,别走这么快。”张桂花撩起裙摆快步跟上。奈何她笨重动作不灵活,路上又积了挺厚一层雪,脚一踩下去就陷下去一个坑,非得用力拔不出脚。这样一踩一陷一拔的,才走几步她背后就出了汗,气喘吁吁。
“我都说了大雪路难行,咱自己在家吃多好,非得遭罪去表孝心。”埋怨声随风传进几人耳里,心里多多少少不舒坦。
百善孝为先,做人子孙不说日日侍奉身旁,逢年过节与老人一同庆祝,老人开心,他们也高兴。
一行人来到韩轩家,眼尖的张桂花看见罗耀杰正走在另一条下山路上,他背后大大的包裹刺痛了她的眼睛。“呸!穷酸破落户,惯会打秋风,还秀才老爷呢,我看也是梁上君子的种!”
“张桂花!”韩钰怒火中烧,额头青筋暴起。
韩杰和张小凤也责怪地看着她。
“我没说错!”
“你!”韩钰抡起袖子要打她,却被韩杰拦了下来。
“大过年的,算了吧。”
“哼!”
“二哥三哥二嫂三嫂你们来了呀,二哥快过来帮我忙。”韩贤一一喊过人,衣袖一抹额头的汗水,然后毫不客气地“请”人帮忙。
“这就来。”一行人先去堂屋给二老问好,放下东西就撸起袖子找活干。
张桂花笑眯眯地凑到罗绮年身旁,假装帮她洗菜。
“大嫂,耀杰越长越俊秀了啊,又是秀才老爷,文曲星下凡,将来可不得了。”
罗绮年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拔鸭子身上细小的二毛,闻言笑笑:“是呢,长得不错,可惜脾气太硬。”
“硬点好,文人都有那啥倔骨头。”
罗绮年眉峰一挑,思忱耀杰才家去,莫不是他们路上碰面了?自己给他准备了不少东西,怕是张桂花眼红也想要一份吧。
可惜,他们已经分家了,她主动给他们是情分,不给是本分。她没有责任养着他们的。
果不其然,三两句话头飘过,张桂花便将话头引到过年新衣上。
“大嫂啊,今年酒楼收成好吧,人人都说乡味居挤掉食为天成为镇上第一大酒楼,日进斗金啊。大嫂给爹娘准备了什么好衣裳过年呀?”
罗绮年红唇一勾,忽略掉最后一句话。“人人都说?我怎么没听到过。酒楼不过勉强糊口罢了,日进斗金哪有的事。”
“大嫂唬我没见识,还是怕我借大嫂银子花?”
罗绮年笑容有点尴尬,这话不好答呀。
“二嫂,听二哥说今年你们种菜也赚了不少银子呢。”张小凤笑嘻嘻打岔。
“哪有?”张桂花嫌弃得很:“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挣的银钱还没有大嫂一根手指头多。”酸溜溜的语气,好像人欠她银子似的。
罗绮年和张小凤对视一眼,无奈干笑。
“大嫂啊,我一个人又要带妞妞,又要伺候一家老小,还要跟他爹下地干活,累死累活不说一年到头也没有空缝一件新衣服过年。不知道大嫂的新衣缝好没,可不可以帮我家三个也缝两套?”
“唉,你也看到了。你们大哥不在家,家里家外都是我管,还要带团团,实在腾不开手缝新衣服。今年爹娘他们的新衣服都是请镇上的老裁缝制的。”
“哟嚯,得不少钱吧?”
“还行。”
“大嫂忒大方,有那闲钱不如交给我做,我也能捡两个零钱花。”
罗绮年佯装诧异:“二弟妹不是说没有空制新衣吗?我哪敢劳烦你呢。”
张桂花一孕傻三年,又在家里横惯了,一时间想不出话反驳她,便愤愤地说:“大嫂给自己娘家人准备了新衣,也该给我们一起备了。这样别人才不说道你。”
罗绮年皱眉,话若说轻了,恐她不依不饶继续讨要新衣;说重了又怕张小凤吃心。
张小凤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