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阮玥缓步走前近来,站在丰子都身旁,那长长的眼睫毛低垂,苍白的脸上,神情却为十分冷漠。丰子都望见,微觉诧异,转念想道:“这山洞内簇簇拥拥的都是丐帮弟子,而这些人相忘形骸,一向粗鄙疏放惯了的。遮摸玥姑娘心头有所不喜?”
戚长发瞧见阮玥,猛地怔得一怔,随即呵呵笑着说道:“昔日的那个所谓刘先生,其实老夫便该原要想到是阮玥姑娘了。想不到冯堂主须亦对多年的生死兄弟们去遮瞒得好生密实。哈哈,若不为是药王谷白云神尼的一代高足,毒术出神入化,试问世间上焉能还有谁人,可来把声威赫赫的‘毒手无盐’葛天庚打得一败涂地,但只闻风丧胆?”说毕间又是呵呵大笑,然而却也随手放开了丰子都一双手。
阮玥听言睥睨一眼戚长发,那长长的眼睫毛稍稍向上扬了扬,只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气。片刻,阮玥执礼徐徐说道:“戚堂主,那一次非是小女子刻意来要去遮瞒你们,为因当时形势确实紧迫,机会稍纵即逝,但须权宜从事。故而小女子不便对众人有所一一明白告知。”
这山洞内各堂口丐帮弟子除戚长发以及方大镜等数人外,虽知眼前这个光头的少年丰堂主fēng_liú不羁,其身边绝色女子素来不少,艳及正派旁门,然而却不知此个病恹恹少女,居然就是令到江湖上无数豪杰闻风丧胆的药王谷新一任掌门人。现在听到阮玥直认其事,他们个个都不禁嘴里同时“咦”的一声,脸上神色刹那间迥异为变。有人惴惴然悚悚然,便由不得去脚步挪移,但要来离开阮玥身周。
洞外风雨已歇,然则满山坡湍急的泻水声兀然未止,撞涧击石,轰轰鸣鸣,仿若万马奔腾。洞内众丐但来闻见,莫不人人面面相窥,均俱骇异,对这世间那般雄奇赳断景象暗暗慨叹畏悚不已。
戚长发眼光扫视一下众丐,笑着摇了摇头,对阮玥说道:“阮玥姑娘虽则为有如此一说。可那般一次遭遇,老夫毕竟是从头到尾都但来紧紧捏住一把冷汗,只生怕有所误搁了天南地北赶来助拳的朋友们。”对方既斯贵为药王谷白云神尼座下高足,现今药王谷新主人,况且又是梅花堂丰堂主身边的女人。戚长发纵使一代枭雄,叱咤风云,目下倒也不便去托大,急忙抱拳致礼回敬。
丰子都耳中听到戚长发和阮玥这般一番说,那心头益加是为诧异疑惑,暗暗忖道:“阮玥姑娘素来离群索居,不喜与人来往。原来她与戚堂主他们一早经已相识。唔,是了,莫非他们两人说的,难道就是那一次冯堂主率领菊花堂众弟兄,赶来相助我和荆灵两个人脱困一桩事?可那一次我却怎的不见到戚堂主一干人?”
哈哈一声笑,丰子都转头对戚长发说道:“你们两个经早相识,如此就最好。戚大哥,那日飞云峰翠微亭前一战,情形危急,形格势禁,戚大哥和冯堂主倘若不离走,只怕我们三个人最后都要难免遭受天下镖局那厄彀。如真,岂不是便中了他人歹意,倒致我等丐帮元气大伤,折损过半?”顿得一顿,接着又道:“何况这天下镖局为了那一桩劳什子的前朝崇祯宝藏,惟不过意在我一个人而已,他们断断不敢就来相害我一条性命。”
阮玥于旁边斜瞥一眼丰子都,那嘴角蠕动两下,似要去说上些什么话,可念头转得数转,最毕还是眼帘低垂,神色间只又倏忽转为十分淡漠。丰子都眼际岂看不见个分明?见状心中不禁再是一动,去忖道:“玥姑娘欲言但止,却不知她到底想要来对我讲些什么?”
两人相处这些时日,历经那么多波折跌宕,丰子都虽然不能时时可去有所明白阮玥少女奇妙心思,但来深知她素对自己情往意投。为了自己一个无依无靠,孑孓独行之人,阮玥竟至不惜离开蛰居多年的药王谷,更不惜背裂父亲的贵州百草门一派,跟随着自己浪荡江湖,生死与共。单凭这一点,自己又怎可去能所见疑?
念及此,丰子都暗暗恨骂一声自己,由不得伸出手去拉过阮玥的右手掌,惟在掌心里紧紧地一握。丰子都微笑着说道:“无论你怎生住去想,我最终的那临头一刀,可尚须着落在你身上。你便要逃避,也是万万不能的啦。”
阮玥断断料想不到丰子都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对自己作出如斯恧怩亲昵的行为,惊噫一声。念起昔日丰子都确曾说过的,若然真的不可避免走火入魔,但要自己亲手一刀了结他性命一说,她不由得一张嫩白脸皮霎时间酡红如醉,忸怩失措。阮玥慌乱乱着想去抽回那右手掌,可被丰子都一味紧紧只握住,一时之间又哪里怎可去抽拿得回来?
戚长发那望住丰子都的眼光里倏忽间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可转瞬又即恢复原样。戚长发微微一笑,不刻黯然长叹,许久,转身缓缓说道:“丰兄弟小小年纪,便能具有这般灼知见地,那真是我一众丐帮上下人等之大幸。唉,老哥和冯兄弟两个人枉然久历江湖,谁知临终了竟至老眼昏花,是非真伪不辨,反来误上端木正那老贼的大当,不得不落得一个惨败而逃的下场。”当说到这里,戚长发再为长长的一声叹息。看样子,他于自己逼不得已最终要那般去落荒窜逃之一事,兀然心头愤愤不平,恨恨着不止。
见此眼前一幕,山洞内那众丐纵然相忘形骸,粗鄙疏放,可在这般执狂的梅花堂丰堂主面前,谁个又怎敢去讪笑非议?有人眉头紧锁,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