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然挺立于忠义盟总舵的大堂内,寒冰向高坐堂上的盟主雪幽幽抱拳施了一礼,道:“多谢雪盟主宽限了半日时间,让在下得以了结了一些事情。现在我已如约归来,就此便将自己的这条性命交给忠义盟任意处置了!”
雪幽幽看了一眼他脸上那张银色的面具,转头对撷英堂主井元舒道:“井堂主,你可还要重新确认一番这个离别箭的身份?”
站在堂下的井元舒闻言,只神色木然地摇了摇头,口中吐出了三个字:“不必了!”
雪幽幽这才意识到,自从今日见过离别箭的真面目之后,这位井堂主便一直表现得有些古怪。
刚开始时,她还以为是他这位士子出身的撷英堂主由于恐高之症而受到了惊吓,便也没有对他之后的反常表现太过在意。
可直到现在,面对死仇大敌离别箭的再次出现,这位井堂主竟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就已经不只是反常,而是大有蹊跷了!
雪幽幽不禁微微一皱眉,刚想追问井元舒的情况,却被一旁的寒冰给出言打断了。
“雪盟主,在下还有一个关于洛儿姑娘的消息奉告。”
雪幽幽的心神瞬间被他的话给拉了回来,忍不住问了一句:“洛儿她现在何处?”
“洛儿姑娘体内的余毒未清,依然还在昏迷之中。目前她正在花府,由花神医亲自诊治,应是没有性命之忧。”
听寒冰如此说,雪幽幽不由惊讶地一挑眉,“你竟也与花神医相熟?”
寒冰摇头一笑,道:“花神医已把洛儿姑娘当成了自家人,倒也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会对她悉心救治。”
雪幽幽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道:“你救了洛儿的性命,作为她的师祖,本座确是铭感五内!只不过我辈江湖人,向来恩怨分明。离别箭与忠义盟之间所结下的血海深仇,实非仅凭我一人之力便可化解。”
寒冰笑了笑,道:“在下明白,离别箭与忠义盟之间的恩怨,只有用鲜血才能够彻底化解。故而雪盟主实不必再为此多做纠结!今日我离别箭愿意血债血偿,将自己的一条性命赔给忠义盟!”
雪幽幽默然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刑堂执法万横江。
“万执法,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由刑堂负责吧!”
万横江忙上前一步,躬身应道:“是!属下已命人将刑场布置妥当,请盟主与诸位堂主一起前往观刑!”
雪幽幽再次默然点了点头。
万横江转过身来,对着寒冰抱了抱拳,沉声道:“那就多有得罪了!”
寒冰只平静地回了一句:“请万执法先前带路吧!”
万横江也不再多言,当即率先向堂外大步行去。
寒冰步履从容地跟在万横江的身后,其他的人也陆续跟在他们的后面,一起出了大堂。
此刻,在这座忠义盟的大堂外,已经聚集了数百人。
他们皆默默地站在那里,面色凝重,而其中许多人的眼里,都闪烁着一种复仇的火花。
自从离别箭出现的那一日,忠义盟之中,上至副盟主左语松,下至普通的盟中弟兄,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那枝离别箭之下。
这笔血债,只有用同样的鲜血才能还清!
看到眼前这些脸上充满了愤怒之情的人们,寒冰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己和弃羽哥相比,也不知到底是谁所结下的仇人多!
他被带到了一棵高有数丈的大树旁,两名手执绳索的壮汉已经等在了那里。
走过去用手轻轻拍了拍那坚实的树干,寒冰转身对万横江道:“虽然无法选择面对什么,但我能够选择如何面对。”
他的语声平静,星眸中闪着沉毅的光芒。
万横江闻言,一对浓眉不由向上挑了挑,随即便挥手制止了那两个欲上前用绳索捆绑寒冰的壮汉。
他的脸上隐含着一抹狞狠的笑意,道:“但愿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都能够像这般一直面对下去。”
说罢,他又自冷笑了一声,转身带着那两个壮汉离开了。
寒冰慢慢解下了身上的那件黑色大氅,随手一抖一送,便将它挂在了自己身后那棵大树的一根枝桠之上。
此刻,已是黄昏将至。
冬日的寒风吹动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之声,令这片略显空旷的刑场更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而那件挂在树枝上的黑色大氅,在鲜红如血的夕阳下迎风飘扬,似一面死神的战旗,透出一股浓重的惨烈意味。
一袭单薄白衫的寒冰静静地站在树下,腰束玉带,白色的衣袂被风吹起,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之感。
大堂外的高阶之上,雪幽幽依然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椅中,面容沉肃。
她看了一眼并排肃立于阶下的那几名壮汉,只见他们每人的双手中都托着一个巨大的铁盘,而这些铁盘中所盛放的物事包括——
一张巨大的铁胎弓,以及数十枝足有两尺多长,闪着森冷光芒的铁羽箭。
雪幽幽的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万横江确已是将这离别箭恨入骨髓了!
由于大裕自新帝登基之后,便已废除了凌迟之刑,故而她这位盟主也不准许在忠义盟中,对任何人再施用这样的酷刑。
于是,万横江便想出了这种万箭穿身的刑罚。
弓只有一张,箭便只能一枝一枝地射。若不是正中要害,恐怕就是数十枝箭都射完了,人在一时半刻内都不会死去,但其所遭受的痛苦,又何尝少于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