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钏怎么也没想到苏钧会开口问她此事。乍然听到,神情猛地怔愣了一下。
陆钏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是。”乱世将至,当然要多存些银子日后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苏钧看着少女的双眼,有些难以理解:“你欠了很多外债?”
“没有。”陆钏垂眸,躲过他的视线。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眼疾未痊愈时,就曾再三嘱咐我一定要记得把你的嫁妆拿去偷偷变卖掉,后来你又拖着你的宝贝直扛箱到了外祖母那里,你惦记着娘家,于是拉着我马不停蹄的回去陆府...把你爹爹留下来的家产变卖了一部分。然后给...陆府所有的门换了锁。还有......你托陈县令追查大伯变卖的家珍下落...南下治病,张太后给了你一万两。
治病回来,张太后给了你两万两黄金。今日,裴大哥说要给你五五分成,你也毫不客气的答应了......
陆钏你说实话,别诓我。你......真的没有欠外债?”
陆钏再不肯多说半个字,只道:“没有。”
苏钧沉思了片刻,如果他没有猜错,张太后现在私下正囤积了大量制造兵器的原料,这正是用钱的时候,怎么会......
“那...张太后给你两万两黄金,是不是你自己亲口讨要的?”
“当然不是啊!”陆钏原本平静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怒色,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翘起兰花指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看我像是那种狮子大开口的人么?”
少女娇嗔湿濡的双眼无辜的瞪着他,苏钧脖下的微凸下意识般滑动,眼底笑了笑,似乎是被她义正言辞的模样征服了,他违心的摇了摇头:“不是”
“就是了,是她亲口说的,我才点头答应了,你看我又不傻,白给的我为什么不要?”
是这样啊......苏钧被灌了**汤般稀里糊涂的点头后又摇头,不对,这不是他想说的,他又连忙低声道:“还有件事你要须知......万事有度,适可而止,否则过犹不及。外面的流言你可以不在意,但是苏氏仍然为皇亲一族,行出于己,名生于人,所以断不能德行有失......”
陆钏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郑重,心里便道原来是为苏康的皇位打根基?还是......为他自己?
陆钏参不透,只淡淡道:“什么行出于己名生于人,对我来说,我只相信‘功生于败,名生于诟’。”
嗯?这是什么歪道理?功...生于败,名生于...诟?苏钧严肃的面容有些崩溃,念罢,忍不住的笑了。这个读起来...可不就是她现在的处境......逆风而起么?
陆钏继续道:“而且,你怎么就确定那些流言蜚语不是有人故意所为呢?我跟那些百姓并无深仇大恨,可是他们却甘愿顶着日头到药香阁去咒骂我.....想来是受人指使。我猜,其他各地的店铺也受到了牵连。不过有药方的加入,应该能暂时缓解局面。”
苏钧看着陆钏的目光终于变了变,看了她一会儿,剑眉仍然微微蹙起:“那江大人的病,他方才问你诊金,你......不会是预备着要许多银钱吧?”
陆钏没有答话,神情泰然自若的跟他对视了片刻:“侯爷的意思呢?侯爷刚才不是替我回答了?”
两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就如那次在校练场外的对峙般。
苏钧微微靠近一点,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阿钏——”
“江大人的人情让他先欠着吧,好么?”
猝不及防的低语让陆钏内心再次敲起了警钟,她快速往后挪了一点,两扇长长的睫羽忽闪了两下,犹豫道:“侯爷,你的腿疾我会快些给你治好......但是,江大人的人情,不能给你。”
江大人要还的人情是她的,不是沛王府的,更不是苏康的。
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苏钧垂眸看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碎发,无奈的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宫中,夜灯点点。这几日张太后来过一次勤政殿,看了看谭嬷嬷的伤势后便再也没有过问过其他。
外面闷热的天气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焦灼无比。薄如蝉翼的帘幕下,谭嬷嬷正躺在榻上,苏鑫看着瘦成皮包骨头的谭嬷嬷,神情疼惜的道:“嬷嬷的身子可好些了?”
谭嬷嬷此时面色蜡黄,一双微微凸起的眸子红肿不堪,她执起苏鑫白皙的手掌,道:“嬷嬷承蒙皇恩,愧对荣妃娘娘的栽培,现又玷污了殿下,嬷嬷心里怎是一句羞愧难当能了结......”她说着又要流下泪来。
苏鑫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额头,视线望着远方,冰冷的道:“你莫哭...你哭了,朕心里也会跟着难过。事到如今,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嬷嬷是朕的第一个女子,也会是最后一个,你放心一旦事成,朕便送你出宫。”
如今,谭嬷嬷的伤势好了许多,可是身子骨却依然脆弱得很......长此以往怎么可能有孕?此事他不敢去求太医院的老大夫,陆钏他到还信得过,只是派谁去请陆钏?
他不是不能离开勤政殿,而是不敢离开......
这几日外面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张太后的手段他向来了解,太后既然明着对付陆钏了,怕是陆钏也不肯轻易进宫了......
正在思考间,大厅外面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烛火微微摇晃。
沉稳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属下参见皇上。”
苏鑫快速起身,踱步走了出去,见帘幕外面身穿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