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野生瞪圆了双眼,道:“你是不是在骂我是猪?”
龙锦绣道:“你不是猪,但有的时候,你就和一头猪没有区别,一点区别都没有。”
毛野生怒道:“什么时候?”
龙锦绣道:“躺着睡觉的时候。”
毛野生毛发倒竖,指着龙锦绣道:“我也可以一锤砸扁你这骡子的头,看你是不是还能站着睡觉?”
龙锦绣却并没有动气,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而是冷冷地说道:“也许骡子的头不会被你砸碎,而是这里很快就会多出一头死猪。”
毛野生的手突然操起了倚在墙角的铁锤,他的人就打算冲过来。
但是突然伸过一只修长而稳定的手,拉住了毛野生的手。
这只手当然是杜沉非的。
毛野生立刻就感觉自己像一只风筝般被人拉得倒退了回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杜沉非道:“野生,不得无理。”
毛野生道:“哥哥,这骡子在骂我是猪。”
杜沉非喝道:“住嘴,不要胡说。明明是你先无理。”
毛野生见杜沉非发怒,果然不再说话,手中的锤子也已经垂了下去,又已经倚在了墙角。
杜沉非连忙冲龙锦绣抱了抱拳,道:“我这个兄弟,叫做毛野生,山里出来的粗人,很有些不知进退,言语粗俗,口无遮拦,行为莽撞,甚是冒渎,乞望先生勿罪。”
龙锦绣却并没有回话。
杜沉非一面说,一面拍开了一坛从老关铺带来的黄柑酒,朗声道:“两瓶黄柑酒,牛肉下馒头。皓月当空照,能饮一杯否?”
龙锦绣缓缓道:“很好!但使主人能醉客,明朝不记今宵事。”
杜沉非也道:“很好!人生能几何?遇酒且呵呵。”又将装有炒牛肉与馒头的油纸包铺开在桌子上,吩咐毛野生去扯一把野草来,自己从墙角的木柜上取过四副碗筷,用扯来的野草擦拭干净,又问谭意歌道:“姑娘可会喝酒吗?”
谭意歌道:“平常在家也略能喝一些的,只是出门在外,况且在几位恩人面前,怎能放肆,并不敢饮酒,多感恩人好意。”
杜沉非一面将四个碗都倒满酒,一面笑道:“酒以合欢,何拘于礼?姑娘平常既然能喝,今日就不必客气,一路辛苦奔波,以酒代水,一来权当解渴,二来压惊。而且,姑娘也不必一口一个恩人,在我听来,觉得十分别扭。”
四个人各选了条长凳,各自坐了。
毛野生坐在龙锦绣的对面,杜沉非坐在谭意歌的对面。
杜沉非瞧了瞧龙锦绣,脸带微笑,接着道:“想来龙先生也不乐意别人这样称呼,对吧?”
龙锦绣道:“我的确不愿意。”
杜沉非道:“既然这样。依我看来,姑娘还不如直呼名字为妙,可令我等坦然接受。”
谭意歌道:“二位恩人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有如再生父母,怎敢无礼,直呼恩人大名?”
杜沉非指了指龙锦绣,道:“不瞒姑娘,这位便是重剑团巨子龙锦绣,这人为了江湖道义,锄恶除强,救人于水火之中,席不暇暖,赴火蹈刃,死不还踵。是个令人钦敬的真男人,龙先生年长我们十余岁,姑娘不妨叫他为龙大哥或者龙先生,倒更为亲切。”
谭意歌果然抬眼看着龙锦绣,道:“班固在《答宾戏》中说:“孔席不暖,墨突不黔”,说的是孔子、墨子二位圣人终日为天下事操劳,连将席子坐暖和将炉灶的烟囱染黑的功夫都没有。墨子的一生都是在为扶危济困而奔走呼号。龙大哥真是当代墨子,着实令人佩服。”
龙锦绣却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他连头都没有抬,倒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酒。
杜沉非又道:“我便是杜沉非,木土杜,沉浮的沉,是非的非。论年纪也大姑娘不多,姑娘大可直呼名字。”
谭意歌道:“恩人之名,我在老关铺小镇中就已耳闻。只是不敢如此轻浮,直呼恩人大名?如果恩人不嫌鄙陋,斗胆仰攀,还是称呼您为杜大哥吧。”
杜沉非笑道:“也好!至少比叫‘恩人’要顺耳得多了。”又指着毛野生道:“这一位,就是毛野生。”
谭意歌也冲毛野生笑了笑,夸奖道:“毛大哥如撼天猛虎、震地貔貅。真是一表堂堂神鬼怕,形容凛凛威风显。”
毛野生听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见“毛大”二字,就说道:“你这堂客莫要瞎说,我不是毛大哥,我是毛二哥。毛大是我娘老子。”
杜沉非大笑,道:“姑娘,你就叫他野生哥吧。”
谭意歌皱了皱眉,又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双手捧着碗,道:“今日若非三位大哥英雄了得,意歌必陷于贼人之手,了此残生,多蒙三位大哥救意歌于水深火热之中,识荆之初,便承不弃,应付周全,意歌余生,皆出三位大哥所赐,意歌今生不能补报大德,死当结草衔环!现借花献佛,敬三位大哥,略表心意。”
龙锦绣略举了举碗,并没有回话。
杜沉非见了,怕谭意歌尴尬,只得举起碗来,道:“在下虽有微劳,何足置于齿牙间?龙先生高义薄云,也必不是图人报答的人。”
月光透过窗子,温柔地照耀在桌面上,就如一个豆蔻年华时少女的眼波,温柔地洒落在自己情郎的身上。
杜沉非问道:“不知道谭姑娘是哪里人氏?何门宅眷?将来又去往哪里安身?”
谭意歌道:“意歌随亲生于英州,想来只是命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