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太阳落下的早,气温也随之下降的很快。
厨房灶膛里柴火发出噼吧声响,一口小铁锅正在熬着小米粥,发出很好闻的粥香,屋子里暖意洋洋。
柳青坐在小饭桌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钟魁。
钟魁正努力和一碗面疙瘩做斗争,对柳青审视的目光浑不在意。方才柳青进来时,故意发出点声响,佯作向钟魁背后攻了一掌,钟魁根本不为所动,装作不知,柳青这才认为钟魁是个普通人。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柳青问。
“柳阿姨,我家在中条山下,离这远着呢。”钟魁操着一口地道的晋省口音。
“确实挺远的,你这是出来走亲戚,还是来打工?”柳青问。
“当然是打工哩,我家人口多,兄弟姐妹好几个,连口粮都不够吃,所以我就出来打工,一来养活自己,二来挣点钱,让我弟弟妹妹们有钱上学读书。”
“那为啥不去城里打工,在城里可以多挣点钱。”柳青问。
“柳阿姨,我不认识几个字,人又太笨,老是办错事,挣的钱还不如犯错赔的多。有一次我在汾城一家饭馆做小工,第一天上班,一不小心将客人的衣服弄脏,客人非要我赔,说他那一件西服值五千块,天呐,一件衣服就值那么多?这是讹我吧,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饭馆是干不成了,我就到一家澡堂做搓澡工,这是个力气活很适合我,钱挣的也多。不过我也没干两天就被老板赶走了,说我力气太大,把客人当搓衣板,搓伤了。
所以我不敢去城里,我赔不起啊。咱庄稼人,就只能在乡下混,春天给人放羊,夏天帮人盖房子盘大炕,秋天给人收粮食,冬天嘛,猫冬,就没啥活干,我好歹挣了点钱,就准备回老家准备过年,没想到走到这里,被这大雪给挡住了。”
钟魁人畜无害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嗞溜将一碗面疙瘩吃了个底朝天,钟魁冲着柳青笑着道:
“柳阿姨,你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呵呵,真是个纯朴的小伙子啊。”柳青被逗笑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钟魁忽悠住了。
钟魁起身揭开锅盖,道:“小米粥熬好了,我给道长端去。”
了。”柳青点点头道,气质很是优雅。
钟魁端着小米粥,往秦仙姑的寝室走去,门虚掩着,里面燃着炭火,并不觉得冷。
那位名叫秦若寒的姑娘不知道去哪了,不在跟前照顾。
“道?”钟魁轻声唤道。
秦仙姑躺在炕上,仍昏迷不醒,脸色苍白,气息虚弱。钟魁碰了碰她的胳膊,借机发出一股真气,直入其内里经脉,查看伤势。
她的经脉受到重创,应该受到了柳青这样的高手救治过,所以现在她虽然昏迷,醒来也是早晚的事,只要在炕上多躺个一两个月,便可康复,如果想恢复功力,恐怕还要更久。
“你在干什么?”
钟魁听到脚步声,自院子的另一边由远及近,脚步声的主人虽然刻意地敛息,仍然逃不过他敏锐的直觉,一个年轻好听的女声在质问着他,只是这声音有些清冷。
钟魁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来,见秦若寒站在门口,仍然戴着她的那幅大口罩,正冷冷地看着他,室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许多。
“刚熬了点小米粥,我给道长送点过来。”钟魁说道。
“出去!”秦若寒像是护崽的小母牛。
钟魁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只得依言退了出去,倘若他是敌人,秦仙姑恐怕已经死了无数次,由不得秦若寒紧张。
钟魁离开了秦仙姑的寝室,很快秦仙姑房里传来秦若寒和柳青的对话的声音,柳青似乎在替钟魁说好话,时断时续,钟魁离得远,并不能听的太清楚,后来传来秦若寒大声的誓言:
“我秦氏的誉名,必将再次兴起,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我发誓!”
秦若寒坚定的誓言,好似金玉环佩,让钟魁印象深刻。
这是女王范儿!
一夜相安无事,钟魁觉得自己住在这里有些尴尬,第二天一大早便去辞行,见秦仙姑还在昏迷当中,只是脸上气色稍好。
“柳阿姨,我要回家了,如果秦道长醒来,麻烦您代我向她表示感谢,感谢她让我在这里躲过大雪。”
柳青对钟魁的观感极好,笑着道:
“小伙子,早点回家吧,快过年了,好好孝顺你爹娘。儿行千里母担忧,不要让家人牵挂。”
告别了柳青,钟魁很快下了秦塬,只是心中仍记挂着秦塬上的人物。
大地仍覆盖着冰雪,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白天最高温度也刚刚超过零度,加上这里地处偏僻,行人稀少,雪化的更慢。
钟魁在山下小村子里问清了路,抬起脚来便往县城方向进发。转过两道深沟,远远地就见路边站着两个人,靠的近了,才见是一僧一道。
那僧人又矮又胖,胸前挂着一串佛珠,每颗几乎有乒乓球般大。大冷的天,胖和尚光着脑袋,竟然在啃着鸡腿,那鸡腿还冒着热气,天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难道这胖和尚习有一种秘法,可以将食物加热,可这样干,纯粹是闲着蛋疼。
而那道人身材和胖和尚正好相反,又高又瘦,仿佛一不留神便会被西北风吹到太平洋。他正捧着一颗葫芦喝酒,那酒葫芦像是个无底洞,总是喝不完,道人越喝脸色越白。
这一对出家人,真是太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