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种生物,就算是自诩万灵之首的人,本性里面,从来都是畏威而少有怀德的。这是生物的本能,无可厚非。
惧怕强力而不敢反抗,却对恩德嗤之以鼻,甚至于恩将仇报,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尤其王朝末世,人如野兽,没有秩序的约束,越是混乱,就越趋近于本能兽性。
流贼,就是这样一群把兽性发挥到了极致的东西。
他们在挟裹百姓,杀戮百姓,把百姓当做草芥,破坏一切的时候,从来都不曾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换做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
相反,他们会憎恨。
凭什么你们这些百姓就要安居乐业,而我就要做流贼?
不服!
我做了流贼,你们就都别想好过。
这就是人性之中的兽性。人类说到底,也是一种动物,只是比动物,多了一些智慧。但兽性,从来都埋藏在本能深处。太平时候,有秩序的约束。而混乱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为何要说乱世用重典?
原因就在这里。
越是乱世,就越要狠辣。否则怎能镇得住兽性爆发的人?
赵昱当着两三万流贼俘虏的面,一锥把马守应打成肉泥,不外如是。
寿州既下,接下来就是霍丘。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时另外四路大军,大略已经快要就位。他这一路中军,已经没有时间在寿州蹉跎。
此去霍丘,必须要带走大部分兵马,只留下一千。而这里俘虏有两三万。不成比例。一旦有变,恐是镇压不住。
必须要让加深这些俘虏心里的恐惧。
此前赵昱纵横寿州城中,一锥打死数十人,老回回三千老营,几乎被他一人杀了六七成,用时不过半柱香而已。
这已经足够恐怖。
但赵昱仍然觉得不保险。
朝廷习惯了诏安,流贼于是心存侥幸。若从了马守应的想法,招降了他,非但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巨大的隐患。
这种妥协,就会让俘虏们浮想联翩。
认为朝廷软弱——反正打不过就投降,瞅准机会就反叛,打不过再投降,多么美妙的事?
赵昱直接一锥打断了这种侥幸。
先是杀掉老回回马守应,然后二话不说,直接令人从下面的俘虏中拖出一百人,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杀了老回回还不行,这些流贼,不一定感激老回回,指不定老回回变成肉泥,不少人还心里高兴呐。
须得让他们知道切肤之痛!
一百个头颅不多,但二话不说就杀,这等狠辣手段,着实让人胆寒。
赵昱就发话了,使俘虏相互指证,揪出其中的头目。以十息为限,若无人指证,就再拉百人出来,继续杀。
于是争先恐后。
只要是统领百人以上的流贼头目,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全都被指证出来,然后拖出来就杀掉。
只两刻,这群俘虏,就真正的一盘散沙了。
只余下那点将台下,血泊之中,数百个头颅。
到此时,赵昱才放下心来。
只便对那向导,亦即是此后掌控寿州城的那个举人微微点了点头,信步走下点将台,离开了寿州城。
城外,九千左右的兵马,早已等候多时。
此番攻打寿州,兵马折损微乎其微。主要就在于赵昱一击破门,又以一人之力,杀败了流贼老营,使得城中流贼大乱,形不成战斗力,这才如此轻松。
真正伤亡,不到百人。
说起来,这样轻松的战斗,几乎存在于传说之中。
经此一战,兵卒们对赵昱更加信服。这一点,毋庸置疑。胜利,提升了兵卒们的心气。而胜利带来的好处,比如缴获,更是让兵卒们喜笑颜开。
似流贼这等,最擅搜刮,几乎每一个流寇身上,都有银子。夺了寿州,杀败老回回,单单缴获的银两,就超过了八十万两!
加上金珠首饰等值钱的物件,以及粮草等等,战利品的价值,总体绝对在一百四十万两以上。
这是杨和初步统计出来的数字。
粮草直接留在寿州,一概不要。银子留了三十万两与寿州,珠宝首饰全都交给那举人处理。余下五十万两白银,按照赵昱在山海关的承诺,尽归兵卒所有。
不过万把人,平均下来,每人都有五十两银子,这种收获,简直让人欣喜若狂。
不说别的,单单此时,大明军中正规士兵,一个月的粮饷,最多不过一二两。五十两银子,那至少是两年的军饷!
还得足额才行。
实际上,这些士兵之中,一次性见过五十两银子的,绝对是少数。而且还要是军官才行。
赵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甚至不惜浪费一些时间,就在城外分发银两。用意就在于向兵卒们表明,他赵昱说话算话。
于是士气高涨。
胜利,和银子,是士气的来源。
至于荣誉,现在还不行。要统计全军的战功,所需时间不短。眼下战事未结,只能先按捺下来,待得将革左五营皆剿灭之后,再来lùn_gōng行赏。
然后大军开拔,直扑霍丘。
...
黄得功是个要面子。或者说,稍稍有些地位的人,没有不要面子的。
赵昱在光天化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黄得功的面子踩在脚下,这种羞辱,不要说黄得功一个武夫,便再是能隐忍的,怕也受不住。
所以他要报复。
至于天下大势,朝廷安危,那是什么?
不过让黄得功感到憋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