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猛,雪正卷,依大山而建的军营外,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仍在有条不紊的顶着严寒进行操练着阵法,呐喊阵阵,号角声声,铁蹄滚滚,刀剑森森,人潮仿佛巨浪般在雪地上滚过,震得地动山摇,场面极是壮观。
木搭成的指挥台上,一个一身戎装、披着大披风的方脸将军,正环视着下面进行操练的军队。此人年纪约三四十岁,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站得极是笔直,脸上自有一股凛然神情,一看便知他身份尊荣。他身后是十多个武夫打扮的汉子,都顺着他的目光打量着,不时私语几句,神色均相当满意和兴奋,在他们身后,则是几面大麾,多绣着张牙舞爪的麒麟、虎、豹之类,最大的一面,则绣着个斗大的“帅”字。
忽然远处驰过来一骑健马,在队伍中穿梭自如,直向指挥台而来,见到指挥台上的人,骑手越发亢奋,马儿速度已经快接近极限。
一个健壮的虬须汉子凑到那将军身边,轻声道:“殿下,回来了。看样子,是好消息。”
那将军微微点头,脸上微露喜色。
健马很快的来到指挥台下,那骑士一勒马,不等马儿停稳定即翻身下马,马随之停下,那骑士在跪倒在地,高声道:“殿下,末将回来了。”那人一路风尘,未见倦色,声音穿透力极强,在震耳欲聋的人喊马嘶声中依然清晰无比,兴奋之情更无遮掩。
那将军道:“起身回话。说,情况如何?”
骑士豪迈的朗声道:“正如殿下所料,我军一旦大举南征,必获全胜。”
那将军道:“哦,为什么?”
骑士道:“南人如一盘散沙,皇帝昏庸无能,奸臣当道,朝政废驰,吏治腐败,文无安邦之将,武无定国之臣,军纪不严,军心不振,官兵只知扰民,致民怨沸腾,盗贼云起,内战不断……”
那将军脸上放光,道:“很好,明天早上你随我入殿见我父王,将此情况奏明,这一回,我倒要看看那些鼠辈们还有何话说。我就不相信,南朝金银财宝还有美人不能让他们动心。”他缓缓回身,看向后面那批将领,微笑道:“你们呢,你们动不动心?”
众将哄的一声,发出贪馋的笑声。
南朝,那是一个无人不神往的地方,据说,那里的美酒最香,那里的女人最媚,那里的珍宝最多,那里的歌舞最艳,那里的都市最繁华,那里的江山最秀丽,那里没有烈风暴雪,那里很少饿狼猛兽,据说那里的官员,一个个都脑满肠肥,吸着老百姓的血过着最舒服的日子,而那里的老百姓偏偏非常温顺,忍气吞声,只求能够苛活。在那里做官,简直比神仙还要舒服。不但官员,连士兵也如此,因为那里的士兵可以用许多荒谬之极的理由,任意抢夺百姓的财物,而百姓也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这样一个地方,怎能不让人垂涎?
一个武将平静的道:“殿下,南朝虽然官兵无能,但是我听说有许多能人异人,一直埋迹人间,国家危难之际,难保不会起来抵抗。”
那将军摆手道:“楼将军多虑了,这些年来,我们与南朝兵交手多次,我虽隐藏实力,仍然屡次轻松取胜,可知南朝军战力极低,如我十万铁骑,百万雄师一到,南朝军只有望风而逃,区区小民更何足为虑?胆敢造反者,一人造反,全村皆屠,只怕他还未造反起来,先被他自己人杀了。”他蓦然回身,看向南方,脸上尽现豪气,朗声道:“南朝,我是要定了,大家就随我到南朝尽享荣华富贵吧,到时南朝的人任你杀,南朝的珍宝任你抢,南朝的美人任你睡,哈哈哈……”
众武将们齐声狂笑。
南朝,已经成为他们唾手可得的一件玩意,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狂笑,因为等到南朝到手时,他们恐怕连狂笑的时间都舍不得多花了,他们除了喝酒吃肉就得到处搜抢美人,这些比起狂笑来,岂不有趣得多?只不知南朝的酒肉,是什么样的香味,南朝的美人,又是怎样的风味?
那将军道:“明天我去见父王,这阵法你们就继续操练,不可片刻松懈,务必将我军练成一支天下无敌的虎狼之师,则中原何愁不破,天下何愁不定?”
众将齐声道:“殿下放心,我等必尽全力,报效殿下。”
将军满意的颔首微笑,再看一下仍在苦苦操练的骑兵,一股豪气洋溢胸中。有此将士,区区一个软弱南朝何足当之,我大兵一出,三月破南,当非狂妄,那时中原的锦绣江山,便归我家所有,岂不快哉!
而此刻的南朝人又在干什么呢?
他们嘛,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朝廷?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因为这些全都是皇上的东西,他们不过是跟这些名称一样属于皇上的私有物,私有物的意义就是,皇上要的时候就是有用的,这时他们是子民;皇上不要的时候就是没用的,这时他们叫暴民。
至于谁是皇上,这看似遥远的人其实非常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皇上并没有多抽象,每一个比自己官职大的人,都相当于皇上,至少可以凭借皇上两个字为所欲为。
于是,这个朝廷就有无数的皇上……在无数的皇上的荒唐盘剥下,这个朝廷庞大的身躯其实仅仅只是一具腐朽的躯壳,躯壳内早已滋生无数蛀虫。
只不过,象所有面临灭顶之灾的朝廷一样,这个躯壳仍披了一件美丽的华衣,甚至还在不断的抽动,躯壳内的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