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神风寨的烽火台上,极目远眺,京都就在千山之外。
在所有被绿林好汉占据的山头里,这里几乎就算是离京师最近的一个山头,虽然其名份并非由京师直辖,但是师父当年以此为据点,还是着实令许多绿林同道为他捏了一把汗。这里离京都实在太近了,加急快马半天就能够到达,而军队几天之内,也能抵达。象这样在心口上插入的一枚钉子,朝廷应该是不可能容忍的。
其实就连秦风长大之后,也为师父当年的决定惊出一身冷汗,显然朝廷真派重兵征剿的话,神风寨真是相当危险的。师父当年悲愤之中的这个行动,多少有一点负气的成分,存心要成为朝廷的眼中钉,可能在决定之时,就存了必死之心,但是要让朝廷感受到他的愤怒。
但是事实上这里一直很平静。
有人猜测说,这是前代皇帝对误杀老寨主一家有愧于心,网开一面,否则以前皇帝穷兵黩武的个性,不可能不剿的。而新皇帝则因盗贼太多,反正剿也剿不过来,几乎就不怎么剿过,神风寨本身对地方也几乎没有什么造成危害,相安无事倒不奇怪。
这是黄昏时刻,秦风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呆看着京师的方向。
这样静看,对于他来说并不鲜见,几年来,每次要前往京都,他都习惯先跑到这里来,看着那边的天空发一会呆,不过这一回的心态却颇有不同,同样是要赶赴京都,他不再需要躲躲藏藏了,他是受了皇命而去的,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可惜这一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会是什么呢?
宣读圣旨之后,樊英特别提醒他,建议他们进京面圣的是李太师,正因如此,需要特别注意,悔婚之事,李太师恐怕不会轻易一笔揭过,这一招看似是好事,实则很可能是毒计,官场禁忌太多,而江湖中人尚未熟悉朝廷律令便被宣进京,犯禁之举几乎不可避免,稍有不慎,便会授人以柄,必须处处当心,小错难免,朝廷应该不至于过于计较,但是大错绝不能犯,否则会非常凶险。尤为可怕的是,将士刚刚接受招安,便将几名主将全部调离,群龙无首,最易出事,一旦出事,主将又难辞其咎。
秦风感觉得出来,樊英似乎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不想和他成为好朋友,但同时又非常器重他,不希望他落入权臣的圈套中。
从一个多月前获悉沈丹墨被李衙内逼亲开始,秦风就知道这些年的安稳日子必须改变了,从他决心要实施那个计划开始,他就知道以后的路途将会充满凶险了。所以面圣之事,并不足以让他内心如此不安,使他不安的是,皇上居然还同时让他的师弟师妹以及姜长歌陪他一起赴京。
他正在心事重重,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头看时,却是江倩倩正在幽怨地看着他,看样子已经站了一段时间了。
秦风心中苦笑一声,说道:“师妹,你不跟兄弟们在一起吗?”
江倩倩不理会道:“大师哥,你在有意躲着我是不是?”
秦风尴尬道:“师妹,这几天大家都很忙。又要计算军饷,又要给大家发放军饷,又去接兄弟们亲属,每一件事都要出头……”
江倩倩道:“大师哥,皇帝的那道什么圣旨,是不是也点名让我去了?”可能樊英觉得这道圣旨有点蹊跷,所以接圣旨的只有秦风和姜长歌,让两人商量着办,樊英的意思,秦风去是没有问题的,也一定会去一趟,但其他的人,能找到借口不去的就尽量不去,人多口杂,容易滋事。反正这里有十多万兵,又刚刚接受招安,为了不生事端,皇上决不会因此降罪。秦风知道江倩倩性格,这事在没考虑成熟之前,不想让她知道,哪知她还是知道了。
秦风知瞒不住,便点了点头,心里却是苦笑,师弟行事谨慎老练,跟着去倒也罢了,一般不会有问题,但师妹娇气骄气同在,本身对朝廷也不买帐,再加上对沈丹墨的醋意,不惹事几乎不可能。
江倩倩道:“你不想让我去是不是?”
“师妹,按理说,我们刚刚接受招安,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还是被迫无奈才接受招安的,此时此刻,皇上应该以稳定军心为主,可现在一口气让我们神风寨里的人都离开此地,行此险着,很不正常,所以,这道圣旨是不可能完全照办的。”
“那就让二师哥留下来,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师妹……”
“你不在寨子的时候,一直都是二师哥主管寨子,他做事比我稳妥,他留着也更合适。”
“你知道此行有多凶险吗?”
“就是因为凶险,所以我不放心,所以更要跟着你。”
“师妹,京师乃一国之都,到处是达官贵人和能人异士,藏龙卧虎,动辄得咎,我们在神风寨自由自在惯了,一旦到了京师,不小心便可能犯禁,一犯禁,便可能招来大祸……”
“你是不是想说,象我这般出身低贱的人,不配去京师那样高贵的地方?只有那个姓沈的,才有资格呆在那种地方?”
“师妹,我绝无此意……”
“你绝无此意,那我就一定要去。想独自去找那贱人,没门!”江倩倩说着,狠狠地瞪了秦风一眼,转身便走。
秦风无奈地一笑,师妹执意要去,而且也是皇上旨意,不让她去看来是不可能了,这一行注定要闹些风波,不可避免了,可是更头疼的是姜长歌,按照圣旨,也是要一起同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