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之后,众人各自回房安歇,半夜时分,却听得不知何处,有人拉起了二胡,凄凄切切的,如泣如诉的,渐渐的由远而近。
伴着二胡的凄泣声,有人唱歌道:
“一顶乌纱血染成,多少同道已丧生。
富贵荣华垂手得,可知脚下尸骨横。
一将功成万骨枯,堪叹祸首是红颜。
卖友求荣真卑鄙,芙蓉帐外听哭声。
春宵一刻值千金,枕边床外百鬼吟。
多行不义必自毙,只恐从此难安宁。
祸福无门皆自寻,血腥富贵需当心。
淫乐之时莫忘记,举头三尺有神明。
重色轻友太无情,艳红胭脂血洗成。
美人玉体英雄泪,一声娇喘万鬼生。”
秦风听得心头一缩。
旁边一人道:“大哥,你这歌唱的是什么,又什么重色轻友,卖友求荣,又什么乌纱染血,又什么祸福无门,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大半夜唱这首歌,扰人清眠,不是太莫名其妙了?”
一人答道:“我这首歌,是专唱给那些忘恩负本的无耻之徒听的。你不曾贪图美色和荣华富贵而卖友求荣,出卖同道,自然是听不懂的。”
“莫非这附近有你说的那种人吗?”
“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种无耻之徒,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没有总比有好,你要是有这样一个朋友同道,那一定是前世做尽坏事,才会遭此报应。”
秦风咬紧牙关,强压心头怒火,那边仍在说着,这边敲门声传来,一人轻声道:“大师哥,要不要起来喝点酒,我睡不着,想找人陪着喝酒……”正是唐泽西。
秦风知他是怕自己听了难受,借口陪喝酒想让他分心,心里有些感动,淡淡道:“不必了,早点休息吧。”
唐泽西道:“大师哥,还是起来喝一点吧。大师哥,咱们兄弟好久没喝过酒了呢。”
秦风料不答应他,他不会轻易离开,当下把门打开,只见唐泽西果然是拿了一坛子酒和两个大碗,他正想劝他回去,哪知唐泽西这回不由分说,硬是闯了进来,直接把酒放到桌子上,两碗倒满,说道:“大师哥,这可是我特意从寨里带来的好酒,喝来喝去,还是咱师父酿的酒香,你说是不?”
秦风如何不知道他是想利用这一切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只有苦笑,端起酒来,那厢的说话越发放肆,他却又没办法把这些话完全封锁在耳外,对话仍是清清楚楚地传过来:
“不过我听说,象这样的无耻之徒,多半也是本领不小的,象你这样的歌还是少唱为妙,免得无意中被他听到,这种人连同道都能出卖,若要杀你,恐怕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呢。”
“哈哈哈,那又如何,最多不过是增添一个亡灵罢了,咱们江湖中人,值钱的不是命,是义气,咱们就算是被杀,那也是因为义气两个字而死,以后同道提起来,也得竖个拇指,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再站起来,也还是一条好汉子,不象那种无耻之徒,做了这样断子绝孙的坏事,死后无颜重新做人,只能生生世世做鬼了,你说相比起来,谁更合算?”
秦风面沉如水,把酒一饮而尽,却没有说话。
唐泽西道:“我说酒真的很香,是不是?”又赶紧倒满一碗,连声称赞酒香,可惜依然没办法掩盖住外面的声音:
“那倒不见得,说不定人家还说自己是为百姓造福,为同道谋利,准备一死之后,得道成仙,享受香火呢。”
“你还别说,越是这种卑鄙无耻之徒,越会代借口自欺欺人,只不过无论如何,一个人倘若残害了同道,手上染有同道的鲜血,不管他有什么借口,总难免心里有鬼,终不能无愧于心,你说是不是?比如说,心里有愧的人,必然不敢听咱们说话,若是他们可以听得到,只怕也会借口喝个酒,聊个天什么的,用来掩盖咱们的声音呢。”
唐泽西再是沉得住气,也已经忍无可忍。
他身体一动,便想起身,秦风一手将他的肩膀压住,轻声道:“不必。”
唐泽西道:“大师哥……”
秦风正要说话,只听得有人大声唱道:
“老子正舒服睡着觉,听两只青蛙呱呱叫。
把老子吵得睡不着,先把青蛙脑袋拧掉。”
唐泽西又惊又喜道:“姜盟主……”
这声音粗犷浑厚,内力充足,却不是姜长歌是谁?
姜长歌一出声,那两人的说话声和二胡都立刻停住,姜长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喂,两位小朋友,先别急着走,刚才不是还什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吗,过来过来,这年头好汉越来越少,来让老夫看看,二十年后的好汉长的什么模样。”
姜长歌数十年的盟主可不是白当的,积威极重,不怒自威。那两人竟不敢回答。
姜长歌道:“两位可不要太为难老夫,老夫刚刚做了个梦,梦里正在拧两个不听话的小混蛋的脑袋,脖子还没拧断就被你们吵醒了,老夫一口恶气没处发泄,也没叫你们陪不是,也没要你们赔脑袋,就过来让老夫见识见识,如何连点面子也不给?”
其中一人道:“是,是姜老盟主么?”声音居然有些微微发颤。
姜长歌道:“老夫确实姓姜,也是有那么一点点老,也做了一段时间盟主……”
那人道:“姜老盟主不要生气,我们刚才说的并不是你。”
姜长歌道:“放你娘的臭狗屁,不是说老子,难道说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