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田间,一个男子正在其中耕种。
看到远处一群孩子在玩闹,男子放下手中的锄头开口问道。
“统儿,你真这么喜欢读书?”
六岁的孩童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山海经》。
男子沉默了,走到旁边的树荫坐下,神色变得有些纠结。
过了一会儿,孩童转过头看着父亲稚声稚气地说道。
“父亲不必忧虑,孩儿不用去上那些私塾。等以后我把父亲的书读完了,再随父亲干活自己攒钱买书便是了。”
毕竟读书可是士族的特权,上私塾要花上不少银子,不是一般的农户能支撑得起的。
看到孩子这么体贴,男子愣了一下,笑着摸摸孩子的脑袋说道。
“为父倒不是忧心没钱送你上私塾,只是怕你去了受不住。”
······
没想到几年后,父亲真让他去上学了,而且还是整个荆州都知名的书院。
庞统穿着邹巴巴的衣服走到学堂的一角坐下,许多书院的士子看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就是那个人,听说是庞公的侄子。”
“怎么一副穷酸样?不会是冒充的吧?”
“庞公是什么人?江湖骗子能骗到这里来?”
“那就是走投无路的穷亲戚,庞公为了方便照顾才安排进书院的吧?”
“别胡说,庞公是什么人?不通过考校怎会收进书院。应该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如咱们去结交一番吧?”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和这种穷酸书生为伍。”
周围的低声议论并没有瞒过庞统的耳朵,他心中不禁感到莫名的难受。
庞统早已不是当年的稚童,他明白这世上有些富人看不起穷人,有些读书人看不起没读过书的人,有些豪门士子看不起寒门士子。人们总会不经意间就去贬低别人,从中找到自己的优越感。有些人尤为过分。
庞统自认为是堂堂正正通过考校进来的,但他的家确实是穷。叔父已经免去了他的学费,衣食住行这些他自然不愿意再让叔父破费。
明明除了和父亲读书识字外,他最期待的就是上学,可到了这里他却发现自己和他们好像身处在两个世界。庞统不禁像刺猬一样蜷缩在角落里。
这一天夜里,庞德公把庞统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庞德公络腮胡须、双目有神,多年教书让他有一股师者的威严,不过他的嘴角总是挂着笑。这就是庞统叔父,书院的院长。
庞公让庞统坐到自己面前,和蔼地问道。
“士元,你知道你父亲一肚子书,为什么跑去种地吗?”
庞统张了张嘴,竟说不出所以然来。
父亲同样出身名门,可是他却放弃了家业,跑到乡下里种地。要说父亲是不学无术,和父亲读书多年的庞统是不信的。
那父亲为什么跑去种地了呢?对于这点,庞统并不理解,不过也并无怨恨。
见庞统老实地摇了摇头,庞公笑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你父亲早已厌倦了世家间的浮华虚伪,比起忙忙碌碌追求着身份地位、荣华富贵,你父亲更喜欢简单的生活。”
“他很明白自己心中的追求是什么,所以别人的非议在他耳中只不过是区区杂音,根本不足道哉。”
“那你又追求着什么来到这里?”
庞统恍然大悟,欣喜万分地拜谢道。
“谢叔父,我懂了。”
从此之后,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庞统变得坦荡,他只是笑着埋头读书。
······
今天,庞统又是一大早起床,拿起书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庞统的思绪。
这么早?谁啊?
庞统疑惑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陌生人和一个有些面熟的壮汉正站在门口。
“这位兄台是?”
庞统正疑惑间,那书生抱拳一礼,不答反问道。
“请问可是庞士元先生?”
知道我?
庞统楞了会儿,他在客栈掌柜那里登记了姓名,有人知道他倒不足为奇。虽然满肚疑惑,不过他还是连忙回了一礼,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正是在下。”
那书生闻言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刻意压低声音回答道。
“在下季书。”
这个回答不但超出庞统的想象,甚至让他感到惊悚。
他连忙伸出头左右张望了下,见没有其他人在附近,连忙把季书二人请进房中。
“季大人为何冒这么大风险来魏国属地?”
“自然是来请先生回去的。”
哪怕这是个自己在一瞬之间就已经猜到的答案,待听到季书亲口回答,庞统心中仍然生出一丝惶恐和不真切。
身为楚王的左膀右臂,竟跑到了魏国治下的寿春。庞统甚至怀疑季书知不知道自己的立场。
“士元一介穷酸书生,哪值得大人如此做?”
季书呵呵一笑,到石亭查探各个客栈发现晚了一步后他也犹豫过,他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风险。现在只要有人在这里大喊一声他的名字,他说不定就走不出这寿春城,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哎,出身贫寒又算得了什么?要细究,我还做过家奴呢。先生不必过谦,月英对先生可是推崇备至,收到先生离开的消息坐都坐不住,急忙催我来追。”
“敢问先生辞官离开可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