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军事历史>汉祚高门>0279 九卿之副

“真是抱歉,我家郎主抱恙在身,实在是不方便出面接待访客。”

任球陪着笑脸对座中访客说道,他已经记不清最近这几天是第几次这么说了,看到访客脸上浓浓的失望之色,心中也禁不住感叹。

前日侍中钟奉命调查,孰知南顿王非但了无悔意,反而悍然起兵为乱,兵败伏诛!

此事旋即便在都中引起了轩然大波,须知南顿王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乃是宣帝之孙,如今宗室中屈指可数的近裔长者。无论其本身在时局中权势和影响如何,有了这样一层身份,便让人不能等闲之事。尤其南渡以后,南顿王又有拥立之功,颇受两代先皇敬重礼遇。

虽然人人皆知中书厌见宗王,但在他们看来,即便中书如今势大,了不起敲打一二,让宗王行事收敛一点。这也是南北各家针对南顿王时,并没有遇到太大阻力。然而绝大多数人万万没有想到,中书出手便是杀招!

如此一位显重人物丧命,对人心的震撼之大简直无以复加。要知道就连早年王敦为乱,都没有如此大张旗鼓的诛杀宗王!

一时间,都中关于中书是要做霍光还是要做王莽的议论甚嚣尘上,让人不能心安。然而时局变化到此未止,南顿王谋反之事方兴未艾,尚未有一个定论,中书便又发布多道诏令,其中主要内容便是普发京畿左近郡县吏户民夫大肆修整石头城军备,同时以充宿卫之实,一副将要大动干戈的气氛。

在这样的形势下,人心纵使有怨言都怯于中书之威而不敢发言,整个都中道路以目。人心不能自安,自然要要求访于时局中的那些风云人物。而此时还留在都中的沈哲子便成了南北瞩目的焦点。

虽然眼下沈哲子不过一介白身,但他本身乃是长公主之婿,帝室姻亲,其家又为吴中豪族,居理吴中核心的会稽。因而他对中书此举持怎样态度,便能非常影响未来局势的演变走向。况且因其在野白身,交流起来反而没有太多的官面顾忌。

所以,这一段时间来,沈家可谓宾客盈门,庭门前已是人满为患,都是对时局认知有混沌,想要打听一下沈家的看法。

但在这样一个形势中,就连琅琊王氏这个侨门领袖都喑声自处,沈哲子又怎么敢肆无忌惮的彰显自己的立场。

中书压了几年的心火一朝爆发出来,那架势绝对是势不可挡。如今的庾亮,正肆意的在这时局画卷中挥毫泼墨,他只需要人静静观赏,不要说反对之声,哪怕是过于嘈杂喧闹的附和赞赏之声,于他而言都是可厌。

所以,沈哲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样的氛围中去强刷什么存在感,尽管宾客盈门,却称病并不见客。这种喑声自处、明哲保身的做法自然颇让人齿冷心寒,但就连人望所归、人臣至极的王太保都如此姿态,人们也实在难怪咎沈哲子太多。

真正能对时局有影响的人都不做声,时人即便对中书之强势有怨言,没有强力的人站出来发声反对,便也只能默不出声。

一直忙碌到傍晚,任球才总算送走了这些宾客,哪怕只是座谈应酬,但因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不被人过分的曲意解读,或给人什么别样的暗示,精力消耗便极大,整个人都近乎虚脱,头脑更是昏昏沉沉。

沈哲子正在家中与族叔沈恪议事,看到任球神色疲惫的行入进来,他连忙让仆从迎上去将之搀扶进席中,然后才笑道:“这几日真是有劳家令了,再多一段时间,都中形势应能止沸,届时可不必如近日这般喧嚣。”

任球闻言后苦笑一声,而沈恪也是蓦地为政,严苛而猛,如今更是诛杀宗王,海内人人侧目,局势哪能轻易平复下来。哲子此言,过于乐观啊!”

沈哲子听到这话,也不过多解释。中书为政迥异于前,刑威而治,大别于以往的悠暇淡泊,确实让人s动不安,但还有余暇四方去打听消息风向,可见仍未达到人心极限。但这也只是开胃小菜而已,等到真正硬菜上了台面,这些人会连叫苦都没了时间。

“哲子,如今都中人心惶惶。我家既然立于时局中,也难独善,既然各家求告到门庭之中,理应善加抚慰,何故要避而不见?”

沈恪有些不明白沈哲子的想法,如今他家在时局中地位越发彰显醒目,正该要有所发声以巩固目下的处境的地位。若人屡求无果,久而人心离散,实在不利于他家的经营。

“我不过区区一介白身,又非黑头三公,饮乐风月即可,若有妄言,实在非分。”

沈哲子也知他家人多少都有些趁乱而起的想法,这是新出门户所处的政治环境所决定的,较之那些清望高门要更加进取。在时下这个气氛扩大自家的政治声望和影响力,这个想法没有错,但是时机却还不对。

诛杀南顿王只是庾亮诸多计划中的第一步,虽然此举消耗了一部分他的政治声望,但若说能够顺势将之扳倒,则还做不到。而此公眼下正磨刀霍霍准备立威,自家在这个时机下迎上去,殊为不智。

况且他家本身又非什么立场忠贞不二的孤直纯臣,底子不够清白干净,一旦在此时发声质疑庾亮执政策略,很有可能导致更为混乱的局面。自身受损不说,反让旁人浑水摸鱼的得利。

至于如此处事有伤人望,沈哲子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目标比他家更大的王家都闭门自守,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在时下而言,这些等到事情发生后才乱糟糟四处请托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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