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军事历史>汉祚高门>0035 汝亦尘中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沈哲子终于体会到名声在当下这个世道的好处,从纪瞻作出收他为弟子之后短短几个时辰内,他的脸已经笑僵了。

尽管老人家要求不要大肆铺张,但从第一份请柬送出后,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飞快的蔓延出去。随后而来的,就是各类访客。

首先赶来乌衣巷纪府的便是最先得到消息的纪氏族人,纪氏此前曾迁居历阳,而后族人多有离散。但即便如此,此时留在建康城的族人仍然不在少数,虽然各自都有营生产业,但都是依附纪瞻这一支生活,因此反应自然灵敏。

众多纪氏族人汇聚一堂,纷纷向纪友求证消息真伪,询问纪瞻为何有此决定。对世家大族而言,收一个授经弟子,意义不亚于婚嫁之事。他们这些族人,自然有权了解缘由。

对于众多族人的盘问,纪友穷于应对,索性躲进祖父休养的居室中。那群人虽有不满,但也不敢打扰纪瞻静养,便将审视的目光转向沈哲子。

虽然吴兴沈氏近年来声势不弱,但在这些纪氏族人看来,那也次低等门户,纪家与之发生如此密切的联合,是自甘堕落,会引人耻笑。纪家又非没有贤才,何须厚待一个新出门户乡里豪强!

在这种气氛下,沈哲子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虽然那些纪氏族人惮于纪瞻,但也没有好脸色给沈哲子,有两名白发苍苍的纪氏老者甚至想直冲进纪瞻的居室,要劝其收回决定。

不过这种被孤立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吴兴沈氏在建康的族人就做出了回应。无论关系亲疏,几乎尽数来到乌衣巷纪府。随之而来的,则是大量的礼品,几十辆车尽显土豪本色。

沈哲子能够成为纪瞻的弟子,这对吴兴沈氏而言无疑是一个质的飞跃。所谓的清望,就是通过这种关系建立起来。

此前沈家姻亲至交虽然也都不俗,但大多只局限在吴兴一郡之地,就算偶有例外,也都是次一等的家世。譬如沈充的妻子,沈哲子这一世的母亲魏氏,便是出身会稽魏氏。魏氏早已经衰落,彼此之间关系往来也淡漠。

沈哲子在西陵县整治的那个魏氏子弟魏兴,如果按母系的辈分论,还要称其一声表兄,但彼此已无瓜葛。

正因如此,沈哲子能够拜南士人望之极的纪瞻为师,可称得上阖族的大事。沈家官位虽然不著,钱财却有极多,建康城中虽然略有势弱,但东西二宗合力,便迸发出极大的能量。

乘壶之酒,束脩之礼,春衣秋氅,豚犬鹤鹿,琴棋雅奉,这些合乎礼节的物品都是摆在明面上,送进了纪瞻府中。而那些略显粗鄙但却更为直接的金银钱帛,则以帷布覆之,一箱一箱的抬进来。

纪府侧门这一个院落,几乎堆满礼品,堆积到与墙等高。当然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体积较大的丝绢之类,但在这个年代,绢本就是通行货币的一种。至于金银之类,作为货币的职能有所削减,更多是用来筑造器物以储藏馈赠,也同样价值不菲。

纪氏有纪瞻这样的靠山,自然不可能是赤贫之户,也不像侨姓那样颠沛流离后外表光鲜内囊空空,但如此多的财货堆积在一起,给人带来的冲击感和压迫感也是十足的。

在任何年代,能够视钱财如粪土的人,除了寥寥无几外物无求、真正的圣贤之外,大概也就只有囊中羞涩、实在没有经济之能的穷酸了。很显然纪氏族人并不属于这两类,因而对沈家的态度便渐渐有所改观。

此前他们厌恶吴兴沈氏攀附纪家,那是觉得沈家豪富则已,又不会跟他们均财富,反要借重自家的清望声势。现在实实在在的财货入门,心里的些许不满便渐渐平复下来,况且在这件事情当中,他们也实在没有决定权。

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毕竟纪氏所拥有的清望名声那是钱财买不来的,但气氛总算是有所缓和。

吴兴沈家做事倒也有分寸,大量族人到来后只是稍作停留,确定消息真伪后,其中一部分族人便离开。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官居清显又或平素略有名声的族人,如此既不至于怯场,也能让对方感官上更加容易接受。

沈哲子负责接待族人,这其中有许多他根本连认识都不认识,但这些族人俨然已经将他当做吴兴沈氏的大功臣,交口称赞。更有一位族叔言道沈哲子出生时便知其不平凡,就差要说临盆时满室红光了。

如果不是时下人拍马屁都要讲究含蓄得体,如此热情,沈哲子几乎都要难以招架。通过沈祯介绍一干族人身份官位,沈哲子对如今沈家的潜力也有了一个具体的了解。

如今沈氏为官者,最显赫的居然还不是老爹沈充,而是西宗沈宪,历仕东吴,入晋后先为广陵太守,短暂入朝旋即南归,曾参与平定石冰、陈敏之乱,虽然不及周氏显赫,但也是父子俱侯。如今虽然不执方伯之位,但在台城也是显宦,位高权虚。

虽然东西分宗,但毕竟出于一沈。所以,这种大事沈宪也被请出来,作为沈家的头面人物,与纪氏族人应酬交流。虽然已经年过七旬还要大过纪瞻,但大概是久在行伍之中,沈宪精神很是矍铄,白发苍苍仍能谈笑风生。

除沈宪之外,沈家还有另一个族人引起了沈哲子的注意。此人名叫沈沛之,按辈分论乃是沈哲子的族叔,年龄跟老爹沈充差不多,听名字就有一股名士韵味。

而沈沛之也确实一副名士做派,手持麈尾,鹤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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