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震怒,喧闹,惶恐……整个议政厅的气氛无比的混乱诡谲,仅仅是摄于艾克哈特二世陛下的威严,才没有彻底乱成一团。
没错,就是这样的局面。
吕萨克·科沃已经死了,对绝大多数的贵族而言整个御前审判已经成为定局,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人,用脚趾头都能明白教会的人已经赢定了。
在既定的规则下,洛伦已经毫无胜算…他要辩护的人已经自杀,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言…对教会来说甚至省去了寻找证据的麻烦,因为不论他们想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一个当事人站出来反驳。
遵守规则的下场就是死,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推翻他们既定的规则。
搅乱局势,让看似不可战胜的敌人不战自溃…听起来似乎很困难,但并不是办不到;理由很简单……圣十字教会所建立起来的阵线,同样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坚固。
三百名视财如命,自私自利,贪恋权势,阿谀谄媚的贵族组成的贵族议院,就注定了这些人可以被威逼利诱,或是迎头痛击,晓以利害,甚至要挟敲诈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服从。
而圣十字教会的手段甚至比这还要简单的多…纯粹的恐惧,让他们不敢违抗教会的意愿,尤其是在教会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愿意站出来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恐惧建立起来的权威,也会因为失去恐惧而烟消云散…早在开口之前,洛伦就料定了御前内阁绝对不可能意见统一。
因此,当掌玺大臣梅特涅第一个站出来认同黑发巫师观点的那一刻起,胜利的天平就开始倾斜了。
审判庭吵成一团,御前内阁各自为政…整个御前审判必将在维克托·修斯这位公正严明的大法官的带领下,走向无可避免的僵局。
届时证据将无关紧要,吕萨克是否还活着也无关紧要,混乱的局面让三百名贵族议院不用再畏惧教会的权威,都不愿意贿赂他们的巫师和教会,致使这群人可以在不考虑利益的前提下,纯粹凭本心来做出最后的决定。
能赢得最后胜利的,不再是光明与正义;而是哪一方的言论和说辞可以得到更多贵族议员乃至御前内阁的认可。
对于洛伦和皇家巫师学院而言,自己并不需要像教会那样,得到三百名贵族议员们的集体认同;只要人数过半就可以了。
皇家巫师学院不是圣十字教会,太过强势反而不会得到支持…这种时候,装惨和扮可怜也是一种策略,还能在不涉及到利益的前提下得到更多的认同。
教会审判官特勒斯·卢复没有料到这一点,因为他本质上依旧不是个政客,仅仅是一位权力yù_wàng和功利心过强的宗教人士;对这位大人而言,恐惧和强权就是万能的,就是能终结一切的力量。
因此,他不可能,也绝对不会料到有这样的局面发生。
但是洛伦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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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中的,吕萨克·科沃十五年前主持那场‘药物试验’时的研究资料,上面详细清楚的记载了所谓‘实验’的全部过程,甚至囊括了整个事件的起因结果。”
说着,举起手中羊皮纸卷轴的黑发巫师转过身,看着坐在台阶下的三百名贵族议员们:“用帝都内流传最广的一句话说,这些…就是吕萨克·科沃罄竹难书的铁证!”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小教士的表情阴晴不定,但始终没有站出来反驳洛伦的意愿。
“七月二十五日,接受诊治病患人数为四百三十五人,治愈者为三十人,有所好转者为一百零五人,毫无效果者为两百人,病情恶化乃至死亡人数为一百人。”
面色平静的黑发巫师,拿着卷轴的右手始终都在微微颤抖着:
“如果只是为了记录新型药剂的话…毫无疑问,药物反应理当是整个资料当中的重中之重;但事实上却恰恰相反,档案当中内容最多的,其实是效果。”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因很简单……”洛伦叹息一声:“因为那起时间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是什么‘新型药剂’实验,而是彻头彻尾的天灾人祸!”
“请诸位回想一下,那起事件当中药剂师行会的第一时间应对方案是什么?是咳嗽药和清洁饮水的药剂。”
“所谓的‘邀买人心’,是这些药剂师们在竭尽全力的抑制已经开始爆发的大规模瘟疫!”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为之一惊!
“一派胡言!”
教会审判官的表情扭曲成一团,那冰冷的瞳孔当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我调来了十五年前关于帝都平民区的建设方案图——当年因为帝国税务吃紧,无法将城内的下水道网络延伸到平民区,而能够提供清洁水源的高架水渠也同样没有覆盖到那里。”
“拥挤的生活环境,遭受污染的水源,无法及时清理的各种生活垃圾…当然,还有不受控制,完全一片混乱的秩序情况,致使平民区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简单来说就是如此…所谓的‘基础医疗’,仅仅是当年无法支付铺设下水道和高架水渠的帝国,面对瘟疫不断的贫民区最后的无奈之举而已。”
“甚至就连所谓‘死伤近千’更是无稽之谈……按照吕萨克·科沃大师的笔记内容,当时的贫民区死亡人数至少有近万人,且不低于八千!”
“当卫戍军团彻底无法封锁消息的时候,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