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着急,背地里听人提过老夫人有意把穆识月那个小丫头定给怀远伯府。
可她上边还顶着三个姐姐没有定亲,哪里就轮到她了,若是老夫人真的这么做,她宁可拼了这一张脸也要将这事搅黄了。
穆老夫人坐在首位斜睨了陈氏一眼,她的那些小心思自己又怎么能不知道。
罢了,左右自己对这些庶子庶女都还不错,他们也都知道感恩,这亲事又是颜丫头不能结、月丫头不想要的,不如就结了一番善缘,也叫他们能多念着点自己的好。
屋内安静了片刻,都在等着穆老夫人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
“这事我思量了一下,贵府世子与我家的二房的临丫头年龄相仿,我看他们两个很合适,也不知道府上可还有其他要求”,穆老夫人终于说出了众人期待中的话。
陈氏闻言一喜,终究是定下了她的女儿,看来老夫人还是个明白的。
嘴唇翕翕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时候她不能表现得太高兴免得在庄嬷嬷面前落了下乘,好像她们巴不得能嫁到曹家一样。
“儿媳全听母亲的”,陈氏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形象,颤声道。
庄嬷嬷听了穆老夫人的决定后沉思了一下,怀远伯府的目的是跟穆家结亲,首选是老夫人的嫡出孙女。
但这穆四姑娘虽是庶子所生,她的母亲却掌着凤阳穆府的内宅,也不算是辜负了那人的交代,且这事也不是她能改变的。
于是也欠身行礼道:“穆四姑娘奴婢是见过的,的确是个好的,相貌才情俱都出挑,想来这也是我们世子的福气呢”。
“而且有穆二太太这样的岳母,想必将来定会夫妻和睦、家事祥和”,庄嬷嬷脸上的喜色是真诚的,毕竟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陈氏笑着和庄嬷嬷寒暄,庄嬷嬷这次来并没有带曹伯森的庚帖,毕竟她只是个奴才,此次来也只是打着定下人选的主意。
至于交换庚帖、下定送聘、缔结婚书这样的事还得主子亲自定夺。
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堂屋内欢声笑语的时候,躲在暖阁偷听的穆景云连着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暖阁的那铺大炕上,脸上的表情冷的骇人。
为什么,她守在穆老夫人身边这些时日就是为了能让祖母看见她的好,念着点她的孝心,却最终这好事落在了穆卿临的头上。
而且二伯父怎么说都是庶出的,祖母宁可把这事便宜那个跟她其实没有一点骨血关系的穆卿临,都不照应自己这个亲生的孙女。
难道就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吗,可她怎么不想想姨娘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这个儿子要是生出来承了五房的家业,难道她这个姐姐嫁得好就不会与他有助吗。
为什么这些事祖母都不考虑?
穆景云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在她心里自己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最后却经由自己祖母的手败给了穆卿临那个丫头。
这让她怎么甘心,她恨不得冲出去好好质问祖母,为什么就不能替她多考虑一些。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穆景云已经泪流满面了,幸好这暖阁里只有她和自己的大丫鬟落雪。
美人垂泪,就连一侧的落雪都有些不忍。
“姑娘”,落雪的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哽咽了,姑娘为了怀远伯府的亲事谋划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连她都觉得可惜。
穆景云在暖阁中哭了许久,念着外边的人还要忍着不敢哭出声来,越哭越觉得委屈,眼泪也就控制不住的一直掉。
直到庄嬷嬷和陈氏联袂而去,穆老夫人派了丫鬟进来叫她,才勉强收住眼泪跟着丫鬟出去。
她就没想过瞒着祖母强颜欢笑,怎么也要让祖母知道她心里的渴望和委屈。
穆老夫人看着双眼红肿的孙女蹙了蹙眉,心下有些不悦。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还没说过要给她说亲呢,就这样的沉不住气,还想自己打算亲事,果真是个心大的。
穆景云即便是哭着也没敢对祖母有丝毫不敬,恭顺的施了一礼就站在那里不说话。
其实穆老夫人早就察觉了穆景云的心思,只是即便怀远伯府让穆家选择结亲的人,她也不能拿一个庶女来答对人家未来的伯爷。
“你是为了我定了临丫头给怀远伯府才觉得委屈吗?”穆老夫人摆手让屋内侍候的丫鬟都下去,低声的问着。
事关穆景云的闺誉,即使她对这个孙女有意见也不能败坏她的名声。
穆景云垂着头作势掩着自己红肿的双眼,声音中还夹着浓浓的鼻音:“孙女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想,对吗?”穆老夫人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和她说明白,怎能容她逃避。
穆景云听了这话鼻尖的酸涩又一次涌上,眼泪充斥着眼圈,抬头望向首位上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祖母。
咬牙下了狠心,突然间“咣”的一声跪到了地上。
“孙女有一事不明,想请祖母赐教”,她的声音坚定,仿佛勤思湖边那块太湖石,虽有婀娜形态,但不掩石质坚硬。
“我的父亲是祖母您嫡亲的小儿子,二伯父只是庶出,为什么穆卿临就能比我更高贵,为什么我……”,到底是女孩子,为什么她不能胜任怀远伯府亲事这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这已足够穆老夫人听明白了。
“你先起来,坐下我慢慢和你说”,穆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穆景云到底还是有些不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