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云看到了跟在卢永志身后的王巍,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卢永志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从在榆林见到王巍的第一面起,他就在小心防备,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对方钻了空子,这使李青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进攻永远都是最好的防守。
这边的响动自然惊动了驿站里的考生,众人纷纷挤到了李青云的房间门口。
卢永志瞥见众考生前来,故作大义道:“朝廷开设科举,本是给天下读书人一个晋身之道,可有人却利用朝廷的恩泽,大肆敛财,谋取私利!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处罚,不足以平民愤。”
李青云道:“谁的民愤?你和他的?”他一指王卢二人。
卢永志是郡试主考官,哪个考生见了他不得毕恭毕敬地称呼一声“卢大人”,眼前的少年似乎不怎么“上道”,是该敲打敲打了,那这2000两银子就当是你教学费了。
“是非曲折,自有公道,如今你强取豪夺乃是事实,你屋子里的银子就是证据,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吗?”
卢永志老奸巨猾,虽然李青云态度倨傲,令他心生怒意,但他表面上却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愤怒,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他的这种奸猾可比庞县令高明多了,杀人不见血才是最厉害的手段,或许这就是京官和地方官的差距。
李青云心中好笑,50两银子对这些富家子弟来说并不算什么,那本《科考指南》在一般人看来,确实贵的吓人,但对这些富家子弟而言,却如雪中送炭,暗室逢灯,甭说50两了,就算100两,恐怕也大有人买!
“大人何不问问大家,觉得这本书买的值不值?”李青云淡淡道。
卢永志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嘲讽之意,避重就轻道:“莫说本官不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若是将收敛的3000两银子悉数交出,本官就饶过你这次;可你若是不知悔改,就莫怪本官按规矩办事了。”
这番话说来,在旁人听来,认为卢永志已经是给足了李青云面子,人家是不忍心断你年轻人前程,你再不知进退,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李青云心中暗骂:这老狐狸,真是一肚子坏水,虚伪阴险到了极点!
“卢大人是不是算准了我拿不出那1000两银子,这才故意说得好听?”李青云反问道。
李青云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似乎胸有成竹,这让卢永志微微有些诧异,这小子定力倒是不错。
卢永志故作痛惜地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本官了,你还有两天的时间考虑,在明日傍晚之前,你还不上交剩下的1000两银子,那本官就剥夺你本次考试的资格。”
李青云冷笑了一声道:“1000两?呵呵……已经贪墨了2000两还觉不够,大人的胃口还真大。”
卢永志虽然养气功夫极好,但被这小子当面戳破,一张老脸也有些发红,忍不住怒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若是明日交不出那1000两,你便自觉弃考吧!”
李青云突然长叹了口气,也学他拿捏出一副痛惜的模样道:“哎,说起来还真是可惜,这本是大人晋身的绝佳政绩,可大人却偏偏听信谗言,舍近求远,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时机。”
卢永志傲然道:“老夫做官是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请命,岂会为了一己私利而置大义于不顾。”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听得众考生纷纷鼓掌,众人一齐道:“交出剩下的1000两!”
李青云暗骂:你这老东西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李青云道:“卢大人境界高远,小子自认不及。哎呀,我若是学政便会将这本书呈送朝廷,朝廷提高了取仕比例,天下考生感激于我,岂不是美事一桩?说起来学政这差事本就清苦,能拿出手的政绩不多,有了这个功劳,说不定就能升官了。”他这话明面上自嘲,其实是在说给卢永志听。
卢永志听后却是一怔,李青云说得他不是没有想过,可还没等他考虑清楚,王巍就找到了他,在2000多两银子面前,他沦陷了,可此时想想似乎有些草率了。
对方神色的变化没能逃过李青云的眼睛,他知道卢永志心思已动,不由心中冷笑:老匹夫想坑我?老子让你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哎,这个比喻似乎不大恰当……
李青云继续道:“其实不瞒大人,这银子我虽然收了,但也绝非是要中饱私囊,我听说南方又遭了水灾,正打算将银子捐出呢,不巧还没来得及实施,大人就来了。”
王巍冷笑道:“李青云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这话说出来你觉得会有人信吗?”刚说完,他的一些朋友纷纷带头起哄道:“这话骗鬼还行,谁信啊!”
有人带头,众人纷纷斥责李青云虚伪,吆喝着要他交出剩下的银子。
王巍见民心可用,心中暗暗得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让你百口莫辩!
卢永志也有些嘲讽地看着他,你小子越说还越来劲了!不耐烦道:“最迟明日傍晚,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要拂袖离开。
李青云道:“两天的时间,凑齐1000两足够了,不过我想问问大人,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3000两银子?”
卢永志道:“本官自会如数上缴国库。”但是他心里却又加了两个字:才怪。
李青云佯装放心道:“大人果然大公无私,也罢,就当我为朝廷捐税了,此事我会委托朋友代为查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