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驶入镇西军大营,李元昊好奇得掀开帘子,眼前军伍整齐,操练声声震云霄,锦旗在风声中烈烈作响。
北魏三大边军,各有特色,若说军容整齐,训练有素,当属镇西军莫属。
镇北军战时军队,闲时农耕,大将军宋君毅大事之上严苛认真,小事上面不甚上心,所以镇北军内部相对松散,外加老将军性情中那股子小气执拗的劲头儿,镇北军常常弥漫着一股风声鹤唳的怪异气氛,中军大帐稍有风吹草动,或者老将军笑眯眯看着你的时候,校委以上中层将领心里憷,赶忙自省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将军,宋君毅笑得越灿烂,语气越和善,事态越严重。镇北军不少将军的座右铭出奇统一——吾日三省吾身,大将军心情沉闷乎。
镇南军大将军韩先霸孤傲冷漠,不怒自威,全部军务由副将张牧之打理,自打澹台国藩开始,整个镇南军上下等级森严,多高的职位享受相应的待遇,从马匹武器分配,到月禄分,严苛到严厉,军功是衡量一个人的基础,镇南军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军功高,职位高,便可以适当违反相关军律。北魏户部一年税收十之有四流入镇南军,所以镇南军比之剩余两大边军多了一丝富贵气,单以中军大营来讲,近乎于奢华。
而在镇西军,大将军宋君毅出身贫寒,早年不过是先帝“御玩所”的杂役,后被先帝赏识,一步步做到了镇西军大将军的位置,出身轨迹和南梁大兑话阄薅,不投猿履晖事的讳莫如深,洪龙甲从未掩饰过往,时至今日身居高位依旧不忘初心,性情豪爽,与平常军伍打成一片,同时操练,偶尔还会赤膊上阵,和寻常士兵摔跤对战。洪龙甲平时衣着朴素,待人和善。
镇西军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是初入镇西军的新兵蛋子不识大将军洪龙甲,进了军营,正在站岗,突感腹中一阵翻滚,远远看到一名老兵弓腰插袖缓缓走来,忙将手中长矛递给老兵:“大爷,您先帮俺站会儿岗,俺去趟茅房。”老兵接过长矛,站立挺直,一动不动。不一会儿,新兵蛋子被百夫长提着耳朵拽了回来:“兔崽子,擅离岗位是大罪!”新兵蛋子连忙求饶:“俺让一位大爷帮忙站岗,没擅离岗位。”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老兵。百夫长一看那老兵,脸色大惊,一脚踹在新兵身上:“你大爷的,那是咱们的大将军!”洪龙甲冲着百夫长摆摆手,走到新兵蛋子身前,眼神深邃,意味深长。新兵蛋子震惊无比,眼泪都流出来了,心想月禄还没拿到,脑袋先没了。半晌,洪龙甲开口道:“先把裤子提上。”新兵蛋子低头一看,哎呀,妈呀,刚刚方便完,裤子还没提上,俯下身子,提上裤子,系紧腰带,脸红如猴屁股,好让人尴尬啊。洪龙甲拍了拍新兵蛋子的肩膀,踏步离去,留下一句如同云端传来的缥缈声音:“以后,穿条内裤儿......”
皇帝陛下入镇西军十分隐秘,洪龙甲并未广而告之,通知全军,独独四大将军知晓,但是两辆马车驶入中军大帐,还是引起了诸多士兵的注意,因为这两辆马车漂亮得不得了,镇西军的马车多是战车,架设弓弩,注重结实耐用,像是这种雕刻花纹、挂有珠帘的马车,从未见过,更何况最前面还有咱们的镇西军副将带路。
马车未停,直接来到镇西军中军大营,余庆掀开车帘,柳青跪在地上,萱儿踩着草原才俊的后背先下马车,弓腰伸手,要迎着皇帝陛下下车。
李元昊还未露面,镇西军士兵目瞪口呆看着这一连串熟练操作,不少人已经竖起了大母手指手,赞叹一声:“讲究!”
李元昊由萱儿扶着下车,快步进了大营,士兵们惊鸿一瞥,然后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刚刚那位是男的,还是女的?”
洪龙甲已经恭候多时,见到李元昊也未行礼,哈哈大笑走来:“陛下!”
“洪叔!”李元昊更是高兴,飞奔上去,张开怀抱。
洪龙甲双手握住李元昊的腰肢,微微用力,皇帝陛下便被整个人架起,当着众人面前,镇西军大将军原地转了一个圈儿,大魏天子张开双臂,也转了一个圈儿,好像一名长辈在逗晚辈孩童玩耍。
柳青摸了摸脸面,北魏这一群妖人,君臣同乐到令人指的地步,心里嘀咕一句:“好想戳瞎我这一双狗眼哦。”
余庆冷哼一声:“这算什么,当年陛下年少时,都是骑在大将军脖子上玩耍的,如今已经算是克制的了。”
柳青翻了翻白眼:“那时候是孩童,不懂事儿,能一样吗?好歹是名女......”瞬间禁言静声,草原才俊还不知当前在场众人有谁知道李元昊的女儿身。
洪龙甲引着李元昊进了大帐,指了指一旁的蒲榻:“知道陛下爱干净,特意命人又打扫了一遍,看看是否合心意,若是不合心意,再打扫一遍。”
李元昊踢掉鞋袜,爬上蒲榻,不用别人客气,自顾自捏起一块糕点吞下:“合心意,合心意,只要是洪叔做的事情,都合心意。”
镇西军大将军高兴至极,连说“合心意就好,合心意就好”,伸手摸了摸李秀策的脑袋:“秀策都长这么大了,上一次在太安城见到你,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孩子。”
李秀策躬身弯腰:“秀策还记得大将军离京之时,赏给秀策的那一脑门儿,好疼的。”
洪龙甲仰头哈哈大笑:“女孩子要富养,怎么宠都不过分,男孩要揍养,怎么打都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