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龙甲望着小女子姿态十足的李元昊,不由得摇摇头,元樱和中行书之间还有一段不为外人道也的缘分,当年大唐鼎盛之时,先帝李默存曾经为李元樱找过老师,那时南怀仁未曾入京,孔唯亭懒散惯了,李默存有点怕他将自家宝贝闺女教坏了,另外挑选了两人,一人是那名经历波澜壮阔的女子钦差,也就是沈凝儿神龙见不见尾的老师,另一人便是墨家巨子中行书,也不知先帝哪根筋搭错了,一直觉得公主殿下李元樱学习一门能够活口的手艺不是一件坏事儿。
世事难料,物是人非,这份缘分算是有缘无分,行至今日,人间诸多事情越扑朔迷离,更何况头顶之上还有以万物为刍狗的苍天。
镇西军大将军起身走到大帐之前,负背着双手,转移了话题:“陛下,中堂大人来信了,信中提及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当今天下大势,大魏、南梁、西楚和匈奴四国如今分庭抗礼,朝中国外各有优劣,相互对抗防御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是时候改变一下了,陛下和南梁公主的联姻是转折点,重中之重,会有人反对,也会有更多的人促成此事,或许暗地里也有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孕育。”
李元昊不置可否,奶奶在世之时,内患一直是大魏的重中之重,澹台国藩是最大的隐患,十年布局一直都是为了除掉天下第一,其后便是安定大魏朝堂和边军,奶奶性子烈,做事霸道,宁肯自伤八百,也断然不会和南梁、匈奴、西楚的任何一方休战,如今事情或许可以改变一下了,休战,开通码头,国与国之间互通有无,进行贸易,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然矛盾和摩擦还会有,但是生大规模国战的可能性也随之降低。
“洪叔,中堂大人的信中说有两件事情,第二件事情是什么?”李元昊开口问道。
洪龙甲转过身来:“第二件事情就和陛下有关了,韩先霸擅离职守,弃镇南军于不顾,独身入西楚,和赵玄极死战,虽然韩先霸已经料理好后事,军中大权处理妥当,但是对于一国重臣,镇南军大将军而言,韩先霸的举动,近乎于儿戏,幸好韩先霸伤而未死,赵玄极也被苏明川救回洛阳城,不然两国之间这一战在所难免,即便避免了两国之战,陛下也应该下旨责罚韩先霸,以正朝纲。”
李元昊努了努嘴巴,没有答话。
洪龙甲笑着问道:“怎么,陛下不想下这封圣旨?”
李元昊点点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不变的道理,何况是灭门之仇,此事儿韩先霸没错,朕不要下旨责罚。”
“果然,又被中堂大人料定了。”洪龙甲长长叹了一口气,即无奈又有点恼火,伸手揉了揉李元昊的头:“你啊,当真是性情中人,哪里有一国之君的气度啊,洪叔恨不得把你吊起来打。瞧瞧你做得这几件事情,两年江湖游历,擅自闯圣人书院,独身入匈奴,南下大江挑战孔道佛,这几件事情哪一件事情是一国之君该做得事情,哎,你啊,把整个大魏的朝堂风气都带坏了,怪不得索大学士一直不懈余力升胡汉斌的官职,总要有个人在你身边匡正你的行为,不能任你胡为。得了,这封责罚韩先霸的圣旨,我来代笔写,送往镇北军,经由宋老将军签字,再送往太安城经四大辅臣同意,最后送往镇南军,算是对韩先霸的惩罚。”
大魏初立,诸事儿百废待兴,经由太皇太后同意,为了制约皇帝权力,同时也是为了做些皇帝不方便做的事情,三大边关大将和四大辅臣集体同意的事情,可不经由皇帝直接草拟圣旨,与皇帝颁圣旨效力一样。多年以来,只是用过寥寥数次,此次韩先霸擅自离开大江一线,按照大魏律法是死罪,皇帝不想下圣旨,只能劳累他们这一群老骨头。
李元昊理正眉前的头,弯着眼睛笑,像是阴谋得逞的小狐狸。
“好了,元樱,国事儿已经谈完,洪叔有些其他的事情需要告诉你。”洪龙甲突然正了正颜色。
李元昊也不由得挺直了腰背,此次来镇西军,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洪龙甲会告诉李元昊许多关于当年的事情,至于说什么谈什么,洪熙官在西来的路上并未明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微一凝,西北的风儿吹着黄沙进入营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缥缈,镇西军军队操练的口号声传到军中大帐,莫名嘹亮。
洪龙甲走到李元昊对面,缓缓坐下:“元樱,有些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当年洪叔和赵督领呆在先帝身边时间最久,先帝平日里有话对洪叔说得最多,偶尔也对赵督领谈及一二,只是这个小太监不放在心上,常常惹得先帝恼火生气,所以久而久之,洪叔成了先帝为数不多的倾诉之人。”
李元昊淡淡一笑,父皇和赵督领之间的关系,有点像自己和余庆的关系,这个蠢笨的奴才常常让人苦笑不得,偏偏自己还离不开他,就像炒菜没放香菜,嗯,这是一个极妙的比喻。
“先帝和孔尚任孔圣人谈天,从不避讳洪叔,但是洪叔慧根也有限,先帝的某些话语也听不太明白,只能转述给你听。”
李元昊下意识攥了攥双手,贴在身前:“洪叔,您说吧。”
“是否存在天涯海角,是否存在海枯石烂,天地是否有边界,天地若有边界,该如何寻找?向东,向西,向南,向北,还是向上,向下?”
李元昊蓦然一惊,沈凝儿的师傅曾经说过,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走下去,总能找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