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空气中还弥漫着氤氲水汽,潮湿如影随形,皇宫内却燃起了通天大火,一条青色的滚滚烟柱连接天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将天上还未来得及散去的乌云染成了通透的亮红色。
李秀策站在乾清宫前,伸手想要抱起那个箱子,双手扳住箱子微微用力,箱子丝毫不动,他北去匈奴,历经千难万阻,被中行书挑断了手筋脚筋,被慕容恪掰断了腿脚,不但走路一瘸一拐,而且四肢无力,多亏了生在帝王之家,若是寻常百姓家,不能劳作,不但被外人骂作废物,在家里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世道,就是如此,人心,也是如此,无可厚非,不可强求。
既然搬不动,他就不去搬,卸下铜锁,打开箱子,向里面看了一眼,只一眼,他脸色微微动容,箱子里面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五花八门,取出其中一件小衣服,那是李秀策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针脚粗陋,是李元昊亲手缝制,除了上面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口袋,并无任何特殊之处。李秀策依稀记得小时候的口袋中永远都是鼓鼓囊囊,塞满了小零食,直到他搬去储秀宫。
李秀策将箱子盖上:“大姐啊,秀策知道错了,但是有些事情回不去了,抱歉!”
豁然站起身来,李秀策将小衣服丢入身后的大火中,开口命令道:“来人,给本王把这个箱子丢入火中!”
两名死士抬起箱子,奋力丢入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大火烧透了木质的外表,融化了里面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最后的羁绊,断了!
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在苏倩儿耳中如同惊雷,那些刮在脸上的风,如同漫天刀子,弥漫在空气中的水气,如同一张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让她喘不过来气,最终她把眼神焦距落在李秀策的背影上,一刹那好像出现了幻觉,站在高处李秀策变成了李元昊,满手鲜血,脸色狰狞,嘴里不断重复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倩儿,深呼吸,深呼吸!”假皇帝握住苏倩儿的手背,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
苏倩儿大口呼吸,平复着激荡的心情,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李秀策已经走到她的身前,指了指她和假皇帝:“你们俩呆在皇宫,本王去见一个人,明日早朝,本王要看到你们俩出现在朝堂之上。”
说完,他便一瘸一拐走了,上了马车,驾车离去。
回到寝宫,苏倩儿失魂落魄坐在座位上,六神无主,眼神没有焦距,假皇帝负在门前,悄悄观察寝宫外面,确保没人窥看,兴奋地走到苏倩儿身前,再无在李秀策面前的胆小懦弱:“倩儿,我们的机会来了!”
“机会?什么机会?”苏倩儿有些迷茫和疑惑。
假皇帝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嘿嘿一笑:“李元昊不在太安城,应该凶多吉少,如今索碧隆死了,吴昌赫卧病在床,孙景初是墙头草,李家只剩下李秀策一人,若是李秀策......也死了,那么朝堂之上只剩下尚书大人一人了,到了那时候,这大魏也是时候改朝换代了。”
“万万使不得,那样会没命的!”苏倩儿挽住假皇帝的手劝慰道。
“没命?”假皇帝甩掉苏倩儿的手,勃然大怒:“倩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李秀策会放过我们?”
苏倩儿颓然坐下,以如今李秀策的心性和手段,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她思绪纷飞,忍不住回忆往事,落下了泪水:“陛下给爷爷说过,会妥善处理你我的事情,若是陛下在的话,一定会信守承诺,你和我会有美满的结局的。”
假皇帝脸上露出一闪即逝的厌恶之情,马上又被遮掩起来,蹲在苏倩儿身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耐心说道:“倩儿,你心肠太好,太善良了,现在如今的局面,我也不想看到,既然已经到了此等地步,你我应该同心合力,为了未来着想,只要李秀策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他把苏倩儿搂在怀里,苏倩儿木讷点点头,倚在假皇帝的怀中,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心里默默说道:“不是我善良,真正善良的那人已经死在大火中了。”
李秀策的马车离开了皇宫,径自去了天一楼,不是去看魏子峰,而是为了看沈凝儿,内库掌门人。从镇西军回到太安城,李元昊写了两份信件给沈凝儿,沈凝儿看到之后,便自暴自弃起来,生意不做了,内库不管了,爱臭美的她连妆容都不画了,整日蓬头垢面,一头扎在天一楼,酗酒大醉。魏子峰贴身照顾,上下打点,他也曾经看过李元昊写的书信,两句莫名其妙毫无关联的话语,怎么会让凝儿如此自暴自弃?
玄甲军将天一楼团团围住,李秀策走了进去,魏子峰心头虽然有疑惑,但是还是恭敬向前:“小王爷!”
李秀策点点头:“沈凝儿在何处?”
魏子峰挡在李秀策身前,低头想了想,此时说谎也来不及,如实答道:“在三楼,不知小王爷找凝儿有何贵干?”
李秀策望了一眼楼上,隐隐有灯光照出:“你不用担心,沈凝儿近日低迷,内库之事也系数被落下,内库毕竟是我皇家的东西,不能任由沈凝儿糟蹋,我哥又不在太安城,所以我准备取回内库钥匙。”
魏子峰点点头,合情合理,而且他也不太喜欢沈凝儿每天为了做生意抛头露面,和各色各样的人周旋,于是他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路。
李秀策拾级而上,轻轻推开三楼的门,迎面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