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城,钱浅头上多了一朵大红绒花,看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像新嫁娘了。卖绒花的大叔指望着新嫁娘开张添喜,因此一朵绒花只收了他们两文铜钱,死活不肯再多收钱。
薛平贵牵着钱浅的手,一路往城里走,并没有先去官衙办婚书,反倒先带着钱浅去了神武军的衙门,在衙门后巷找了个人传话。
不大会儿功夫,衙门里出来个穿着铠甲的军爷,身量很高,面貌清隽,瞧着服制,竟是个有品级的小军官,这军官一看到薛平贵就笑起来:“平贵,怎么是你?今儿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今儿找你是私事。”薛平贵笑着伸出拳头怼了怼军官的胸口:“我要成亲了,赶着去官衙办婚书,找你做个现成的媒证。”
“办婚书?”军官脸上浮现出呆滞的表情,他张大嘴瞪了薛平贵两秒,一副张口结舌的模样,最后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伸手指了指薛平贵身旁一身红衣的钱浅。
“娘子,”薛平贵笑着低下头扯了扯钱浅的袖子:“这位是神武军的昭武校尉仇少春,与我是多年的兄弟,你日后称他仇大哥即可。”
说罢薛平贵又抬起头,一脸骄傲地冲仇少春介绍钱浅:“少春,我娘子娘家姓姚,我们打算暂时在武家坡安家,改日不当值,上我家坐坐。”
“这……这……”仇少春结巴了半天,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冲钱浅拱了拱手:“弟妹!有礼了!平贵这小子成亲也不提前说,就这样带着你过来了。你瞧我什么都没有,连份像样的贺礼都没有。”
“这些都是后话。”薛平贵赶忙冲着仇少春摆了摆手:“眼下是我求着你去给我做媒证,我和九娘的婚书今日必须要办下来,这里头的事儿有些复杂,我回头慢慢说与你听,你在衙门有熟人吗?”
“那走吧。”仇少春一听,了然地点点头,他赶紧回头往神武军衙门跑:“你们在街口等等我,我叫上小六子和贺勇,保证今日之内将定贴和婚书给你办下来。”
仇少春没问关于钱浅娘家人的事儿。一开始他看到钱浅孤身跟着薛平贵出来办婚书,家里连个长辈都没跟着,还以为是薛平贵勾引了哪家小姑娘私逃出来跟他成亲呢。后来薛平贵在去衙门的路上,才简略地告知了他那三个哥们,钱浅的来历。
仇少春万万没想到,钱浅居然是个被休出家门的小寡妇,所以他那个长相俊俏,走到哪都有小姑娘偷看的兄弟,最后居然放着满街的未嫁姑娘不选,选了个寡妇当妻子吗?
应该说真是世间一物降一物吗?真是太稀奇了!仇少春暗暗觉得钱浅和薛平贵的组合颇为有趣。不过话说回来,新弟妹当真挺讨人喜欢,举止有礼,进退得宜,并不像是个粗野村妇,他的兄弟眼光当真不错。
“今日辛苦三位了。”拿到婚书后的钱浅端端正正的向三位媒证行了个福礼:“改日有空,到家里坐坐,我下厨好好款待几位。”
这原本是日常的客套话,这年头,小门小户没有雇仆妇的人家,相公的朋友上门,都是娘子亲手料理小菜招待,原本是很平常友好的一个邀请,但薛平贵立刻觉得,自己的朋友们占了大便宜。
原因很简单,他的新娘子是个好厨娘,这一点他很清楚。只是这位好厨娘在家里时吃得也简单,黍米粥、豆饼子的日常,到目前为止,连他都没吃过自家娘子精心整治的宴席呢,结果娘子居然主动提出请仇少春几个人吃饭,薛平贵觉得有点嫉妒了。
“便宜你们几个了。”薛平贵摇头叹气:“若不是你们几个,旁人想上我的门吃我娘子做的菜,那是做梦。知道我娘子亲自料理的一桌点心值多少钱吗?便是丞相府的王相爷也不能日日吃到。”
“薛大哥这话说的。”一身戎装的小六立刻摸着后脑勺笑起来:“倒叫我们不好意思上门了。我们当兵的这点粮饷,可是买不起相爷府一顿点心。”
“尽管来。旁的不敢吹牛,”钱浅立刻落落大方地笑着说道:“也就是一手厨艺能拿出来说嘴。日后几位上门,我定当尽心款待。”
“择日不如撞日,”精明的仇少春立刻开口:“我看不如这样吧,今日我们几个反正已经告假出来了,就一起送薛兄弟和弟妹回武家坡去。昨夜的事薛兄弟都跟我们讲了,我想着,那些个来闹事的人挨了打,今日怕还是要生事儿,我们几个一起送回去,防着他们闹腾。”
“也好。”人高马大的贺勇立刻点点头:“薛兄弟下月开始又要回营当差了,日常当值不能回家,弟妹一个人留在武家坡,若是旁人趁机欺负她可怎生好,不如趁机弹压一番,也好叫那些人知道,我神武军的人不好惹。”
“那便先去趟金水坊,”钱浅笑着接过话头:“我要买些食材回去,总不能招待各位吃黍米粥和豆饼。”
“走走走,”小六立刻开始摸钱袋:“刚好,今日薛大哥成亲,我们也没备礼,空着手去你们家里吃席多心虚,干脆一起去逛逛,咱们当兵的讲究实惠,嫂子瞧着家里缺了什么要添置,直接跟我们说,买了回去算我们的贺礼。”
薛平贵新婚,仇少春三个人要送礼,再加上钱浅要请客买了不少食材,又添了些厨房里用的杂七杂八的工具,因此这趟进城,等回去时候又是大包小裹。
几个人雇了一辆车,一路往武家坡走,牛车一进村子,就已经有村民看到了一身红衣的钱浅和几个男人在一起,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