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也曾有在楼中寻衅滋事的,可无一不被站在前台总是一副笑眯眯模样示人,口中时常念叨和气生财的胖掌柜,用手中铜算盘砸了个半死。
这位姓铁的胖掌柜才不会管你是北地豪门,亦或者是江湖巨擘后人。
只要敢在望月楼里闹事,无一幸免。
也不是没有那事后心存报复之人。
可偏偏这么多年过去,望月楼依旧能够屹立不倒。
酒楼客栈,龙蛇混杂,各有各的背景。
如那北凉城中最大的青楼‘摘星楼’,背后站着的可就是在南域都是响当当的豪族独孤。
要说望月楼没有丝毫背景,那无疑是在说笑。
但凡有一些脑子,便不会在这里挑起争端。
能引得名动南域的‘白头翁’于楼中常驻,可并不是一间寻常酒楼能够做得到的。
一阵喧闹之后,楼里又恢复了宁静。
唯有那‘白头翁’雄浑的嗓音在楼间回荡。
说书人最是考验言语功夫,能要调动听书诸人情绪,这可是个技术活儿。
所谓说书人说尽这人间百态,听书人才会入戏至深。
如这位‘白头翁’一般,一开嗓便是百万师金石交错的。
已属这行当里的登峰造极。
中域天机楼书有《九州旁门榜》,百年一换榜。
收录庙堂与江湖之外的能工巧匠三百六十行。
能上榜的,无一不是九州五域在某一行当中立于巅峰之人。
有厨子,有裁缝,有戏子。
自然也有说书人。
这些人,虽身或不在江湖,九州的江湖却有他们的传说。
而这位‘白头翁’,便是今世《九州旁门榜》上排名第九的高人。
望月楼,能请来这位老先生坐镇,其底蕴便可窥见一斑。
……
“不干嘛,就是想揍你!”姜小蛮身子一掠,便已然出现在了两个女孩身前,看着这会儿一副无辜表情的小姑娘不由乐了。
这向来无法无天的死丫头,竟然也知道害怕。
姜小蛮伸手向前,萧姑娘有心想拦,可奈何少年动作更快。
小姑娘不由闭上了眼睛,脑袋向后一缩,仍是被姜小蛮捏住了柔嫩的脸蛋。
姜小蛮倒也不敢用力,生怕当真弄疼小姑娘,轻轻捏了捏姬小月的脸蛋,故意板着脸盯着眼神躲闪不敢看自己的姬小月,假装怒道:“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小姑娘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足尖,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能够听得清。
姜小蛮忍着笑,声音不冷不热道:“错哪了?”
“不知道……”姬小月声音虽然依旧很小,可偏偏又非常理直气壮。
小姑娘自然不觉着自己有错,谁让姜小虫这坏家伙先招惹自己的,她才不怕呢!
“被你打败了!”姜小蛮没来由叹了口气,掐了掐姬小月的脸蛋,缩回手无奈地耸了耸肩,轻声道:“好好听老先生说书,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
“知道啦!”姬小月揉了揉脸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以前在樊城时,小姑娘最爱便是听书了。
白天一多半时间,便是悄悄蹲在茶楼书馆外,侧着耳朵去倾听说书先生们讲才子佳人,讲江湖情仇。
讲来讲去都脱离不了一个‘情’字。
可偏偏小姑娘总是会乐在其中。
而且,姬小月也深信不论是说书的人,亦或者是听书的人,这心地都不会太坏。
‘白头翁’之名,纵使是姬小月这样从来没有离开过樊城的小姑娘,却也是如雷贯耳。
如姜小虫所说,这样的机会当真难得,她自然也不想错过。
没再和少年斗嘴,小姑娘乖乖坐在一旁,将下巴磕在桌子上,安静的听起老人继续讲那位‘冲冠一怒为狐女’白衣军候的故事。
这会儿,那白头翁折扇轻轻摇动,如同自身经历过一般,徐徐向楼中诸人说起那位一枪裂穿苍月山的大夏五代军候过往。
眼下,已然讲到白衣军候提枪于北秦黑帝城中,连杀一十三位北秦昔日宗派界大能,破黑水死牢白衣染血拼着身陨之危杀了赢家坐镇于此的神王境不世强者,救出封禁于此的青丘狐女,引得两域连绵大战数十载。
姜小蛮听得血脉膨胀,姬小月一双大眼睛里亦是神采奕奕。
就连平日间总是恬淡安静的萧姑娘,这时候都是嘴角微扬,对那位白衣白袍的姜家军候心生向往,不由羡慕起来那位隐居地底桃林的洛姨娘来。
离开忘川河畔时,三人已然知晓了洛玄姬身份。
正是如今白头翁口中那个引得白衣军候冲冠一怒的青丘狐女。
这世间哪个女子不羡慕能有如此爱人,忘却生死单骑入北秦,只身杀神王。
一辈子能得此一人疼爱,就算当真是被世人骂作祸水,当真是红颜薄命,也依然是满足了。
“砰!”
正值‘白头翁’说到精彩之处时,却是听得一声瓷碗落地的清脆碎裂声。
“什么狗屁姜家白衣!”
“染血杀神王又如何?枪裂苍月山又如何?”
“哈哈,到头来不过是连自己心爱女子都守护不住的可怜虫。”
声音落,便是瞅见一负铁剑身着白衣的男子,仰天大笑踉踉跄跄出门而去。
男子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萧瑟。
这无疑是犯了众怒,诸多食客不凡脾气暴躁的江湖儿郎,提刀便是要去追,却被那白头翁挥手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