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寺,山门前。
少年盘膝而坐,一柄银枪泛着寒芒立在一旁。
整座寺院时隐时现,在那柄银枪旁,还侧放着一副画卷。
姜小蛮独身一人,一只手捧着一只泛着紫芒的古埙,另一只手拿着一卷古册。
他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寺门前,似乎在等着谁到来。
这一坐便足足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可是,却没有任何人来。
已是傍晚时分,山间的夕阳最是美丽。
都说残阳带血,这句话放在此时的青峦山上,一点也不夸张。
暗红色的残阳顺着松柏针叶间的空隙落在庙前,也落在庙前少年身上。
身后寺院静的可怕,身前那延伸至山脚下的七百七十七块石阶上,也并无人影出现。
夕阳将姜小蛮倚在庙门的影子缓缓拉长,再拉长。
仿佛,这一刻,这一片天地间只有少年一人一般。
姜小蛮并没有将手中古册看进去,他时不时会抬头瞧上一眼那山外的天穹,低声喃喃,道:“快了,快来了……”
他不知道等来的会是谁,是自己爹爹亦或者是那个素未蒙面的六叔。
总之,他知道,再过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时辰,一定会有人上山。
湛海禅师与梧桐寺中仅存的一位修成金身的老祖宗,两人方才竟是推演出了一样的结果。
戌时三刻,劫临。
这一劫,因梧桐寺而起,自然要在梧桐寺而终。
那被龙胆银枪压着的画卷中,此刻传来虚弱的呼喊声:“小公子,我们知错了,还请看在我们是你六叔部下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次。”
白显身困这卷以佛门神通须弥芥子开辟而出的画卷中,他能清晰的透过那画卷里的天空望见画卷外的真实世界。
在来边地之前,他在凌天候府见过画卷外盘膝而坐的少年画像。
自然是知道,这少年便是边地年轻一辈中,他少有几个不敢得罪之人,朱雀城烈焰督军府小公子,姜小蛮。
心里不禁莫名有些苦涩,白显立身画卷中,一切都那么真实,就如同身处一间佛气彰显的寺庙中。
可却如鬼打墙一般,他只能瞧得见天空之上映射而出的真实世界,身旁却是如同镜像湖面一般。
往前往后,每走出一步又都会再一次回到原地来。
一行七人包括那位修为不俗的吴阁老在内,明明都能感知到就在身旁,可无论怎么呼喊却都是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而画卷外,那盘膝而坐的少年,哪怕此刻不过是低声自语,落在白显几人耳中,却都如同佛门狮子吼一般振聋发聩。
姜小蛮自然是能听见那画卷中呼救声的,只是哪怕他听见了,也会装作没有听见。
龙有逆鳞,姜小蛮虽说不是龙,但也有逆鳞。
身边的亲人朋友,无一不是他的逆鳞。
早前白显在湛海禅师面前的嚣张态度,自然也落在了隐于虚空之中少年眼中。
不论是萧颖亦或者湛海禅师,在姜小蛮眼里都能算是他的朋友,自然也能够称得上是他的逆鳞之一。
所以,对于白显一行人来,他自然没有太多好感。
那画卷不过是将人镇压其中,佛门神通多讲究的是慈悲为怀,所以除非是用来对付大奸大恶之辈的金刚降魔之法。
不然,大多不会太过伤人。
可纵使是如此,光是画卷之中那静而止的时间法则,就足以把人逼的发疯。
不仅仅是时间,在须弥戒子世界里,连空间都会静止。
就如同把人关在一面镜子中一般,外界不过一分钟,可镜中却已然如同过去千年一般。
这种感觉,最能让人发狂。
眼下,除了盘膝而坐的吴姓老者与白显外。
其余几人,都陷入自身疯狂之中。
其中修为最弱一人,跪倒在地上,不停撕扯自己头发仰天哭嚎。
姜小蛮无动于衷,不去理会,索性将画卷彻底合拢,关闭了最后一丝与外界的联系。
就如同,白天与黑夜一般。
在他身上,能够看得见无忧无虑成长起来孩子所独有的天真善良。
同样,在这份天真之下,若是仔细去瞧,也能瞧得着一股子冷冽跟果断。
天色愈来愈暗,没有了画卷中白显那在少年耳中有些聒噪的呐喊声后,这片天地愈发静的可怕。
等待,永远不会是让人愉悦的事情。
因为等待本身就是充满未知的,你永远不可能知道,等来的会是什么。
这一点,就算那号称算尽天下一切尽知的天机楼都是如此。
因为天机,本身就不过是对未来的一种预知。
既然是预知,那么就存在太多变数。
就好比奔流不息的长河一般。
沿途,会存在太多支流。
稍不留神,命运就会如同鱼一般游向一条充满未知的支流当中去。
又或者说,那支流本身就是河流本身。
而先前所在自以为是长河主流的,才是支脉也说不准。
等待是一件漫长的事,所以少年打算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第一次,姜小蛮将那古埙放在嘴唇边。
那个送给他这古埙与古谱自号云中君的男人,当初说过,这世上乐器成百上千,最能动人心的无非就是天,地,人三种。
古琴是天籁,萧与琵琶属人籁,而埙则是地籁。
天籁之音优雅荡回肠,人籁之音忧忧诉心伤。
唯有地籁之音,一曲上穷九霄下九泉。
虽说乐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