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春三月十八日,公元一六九九年四月二十四日夜,偌大的紫禁城内城空空荡荡,外面到处是火光和马嘶人嚼的声音。
朱由检心神不宁地等着守城明军的消息,这时,一名太监神色紧张地跑了过来,一头跪在地上向崇祯帝报告,“皇上!内城破了!”
朱由检心头一慌,忙问,“守城的官兵何在?守城提督李国祯又何在?朕将大内禁卫三千人马托付于他,怎么会守不住一个小小内城?”
太监连忙回答道,“守城的官兵早已逃散,不见踪影。”话刚说完,太监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跑。刚跑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身回来,对着朱由检说道,“皇上,您还是赶紧设法逃走吧~”说完此话,太监迈着双腿拔腿就跑,再也没有回头。
朱由检伸出手臂,想要招呼那名太监停下,连喊了几声,可是那名太监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宫墙拐角处。
朱由检见及此处,不由得头有些晕,身子就往后倒。朱由检身后一名年老的太监,连忙伸出手臂将朱由检扶住,“皇上切莫伤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朱由检被人扶住,原地站了一会,这才缓过神来,定了定神,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承恩啊,陪朕去煤山看看外面的情况。”
紫禁城的最高点~煤山,两个身影如同风中烛火一般站在山顶,遥看着内城外面。只见此刻的京师内外到处火光冲天,四周喊杀声阵阵传来,隐约各处有炮声隆隆作响。
见及此处,朱由检不禁仰天长叹、泪如雨下、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两个人影这才下山回了乾清宫,回到宫中,朱由检见事已至此,决定准备自己的后事。他提笔写下了一道交付内阁的谕旨,大体的意思就是命成国公朱纯臣辅佐东宫太子,提督内外军务。然后将谕旨交给小太监送往内阁,可是,没过一会,小太监哭着跑了回来,“皇上,内阁中早就空空如也了~”
“什么?!他们竟然都抛下朕,去那闯贼面前做那摇尾乞怜之犬了吗?”朱由检听到小太监的话,手中捉着的笔再也拿捏不住,不由得瘫坐在黄凳上。昔日的前呼后拥、往日的群臣朝拜,锦绣的大明江山,一一回放于脑中,想到至此,朱由检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
哭归哭,皇家后事还是要交代的,要不然这朱家的血脉就真的要断了。
朱由检吩咐太监将周皇后、袁贵妃请来书房,又让太监端了十数壶酒来。此刻的朱由检已是精疲力竭、接近疯狂,他一口气喝下二三十杯酒,泪流满面,“朕登基御宇十几载,此刻国朝即将陷落于囚手,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负我黎民百姓。朕有何面目去见我朱家先祖?朕乃是亡国之君,亡国之君啊!”
书房中周皇后、袁贵妃,众位太监闻得此言,不由得都陪着落泪,大明朝作为汉人的一个正统皇朝,皇上临危受命,勤勤恳恳十余载,未及三十三岁就已是满头花白,身上的锦袍也是俱是补丁,如此勤勉的一位君王却落现在这般国破的下场,实在是汉人的不幸。
“文死谏,武死战,君王死社稷!能死谏的杨涟早就因谏而死,能死战的孙传庭、卢象升早已战死在沙场。朕身为大明之君王,何不可死社稷~”朱由检的心中此刻已经全部放下,就让自己为朱家的这个王朝殉葬吧,但是朱家血脉不能断。
“派人去叫太子和二王来!”朱由检要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他们各自的外祖父家,只希望上天能给朱家天子留下最后的一点血脉。
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纷纷前来,此刻太子15岁、定王13岁、永王12岁,小小的脸蛋上对紫禁城的危机毫无所知,身上依旧是平时的绛纱袍。三人来到书房,立刻下跪叩拜自己的父皇,齐声道,“孩儿见过父皇。”
朱由检一看眼泪不由得下来了,双脚不稳地走到三名儿子的身边,一手托住太子的脸庞,另外一手扶住定王的肩膀,定了定气,缓缓地说道,“大明的社稷就要完结了,这实在是父皇的罪责和过失,但朕已经尽力了。今日你们还是太子、皇子,可是明朝这皇城一破,你们就是小民了,不能再这么穿了~”
朱由检一边说,眼泪一边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伸手将太子头上的通天冠松了下来,取下他头上的玉簪,双手颤颤巍巍,“你们流落在宫外,务必要小心谨慎。啊?”
摘完通天冠,朱由检又开始给儿子们脱下绛纱袍,语重心长地说道,“见到做官的人,老者就当称呼老爷,幼者可称呼为公子。”听到父皇的这番话,三个孩子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是到了大明皇家最后生离死别的时刻,一个个跪在地上,强忍着悲痛,不敢哭出声音来,只是小孩子的肩膀不断地抽泣,地面不断地有泪珠滴落。
朱由检仿佛没有看到儿子们的伤心,依旧亲手褪去太子身上的华衣,“若是遇到平民,老者称为老爹,幼者当称呼为长兄或是老兄。”
太子朱慈烺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朱由检从身旁太监端来的漆盘上取来布衣道,“称文人为先生,遇到军士就叫长官。万一,”说到这里朱由检顿了一下,“有朝一日,你们能保全性命来报父母之仇,勿忘了父皇今日之诫。”
此刻的书房中,已经是痛哭一片,袁贵妃早就哭晕了过去,周皇后将她搂在怀里,众位太监不愿见此人间惨剧,纷纷转身扭头,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