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拙灵听到这里,不禁热泪盈眶,大哭磕头道:“弟子鲁莽,一时意气惹下大祸,拖累恩师,弟子实在罪无可赦,请师父责罚!”
明心道:“阿弥陀佛……徐蒙有此一劫,却也是自己种下的因果,自此以后,望他有所悔悟!……巧山,你心地纯良,切莫太过要强而迷失本性啊!”
张拙灵道:“是!弟子受教!”又磕头道:“弟子有一事求师父,望师父准许!”
“何事?”
“断红雪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弟子不得而知,但想来必是有太多难言之隐。望师父念在师徒多年的份上,成全断红雪之愿!”
明心又叹了口气说道:“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世间一切因缘皆有定数,只不过世人执念太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辈习武当以济世为怀,并非好勇斗狠!断红雪执念太甚,老衲德薄力微,佛法粗浅,武功造诣更是不值一提,尔等还是早消了这念头吧!”
断红雪凄然道:“师父慈悲,若得师父指点一二,当受一世福泽!恳请师父答应弟子请求,师父若是不答应,段红雪便在这里长跪不起!”
明心道:“阿弥陀佛,可怜世人把得失看得过重,却不知得到的未必长久,转眼间便要失去了,若是执意要将失去的夺回来,又要害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还把自己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今朝失去的,未必不是一条重生坦途。断红雪,你心念太重不宜习武,若要执意拜师,老衲可以推荐你到虚空方丈那里学习佛法,你可愿意?”
断红雪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磕头道:“恕弟子愚昧,要弟子弃武学佛实在大违本意。”
明心叹息一声,说道:“断红雪,你戾气太重,当以佛法化解,若不然,今后即使习得一身武功也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你若想得明白了,明日一早与我一起去求见方丈,若是不能放下心中执念,趁早离去吧!不必受徒劳跪求之苦。”
断红雪心里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一颗执着的心早已下定,只愣愣的跪在那里不发一语,仿佛整个人都没了魂似的。
张拙灵看他这个样子,心里难过,但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劝了几句,断红雪依然如石雕一般,不肯起身离开。只得拜别明心师傅,独自凄然回家来。
夕阳西下,天边的红霞也渐渐散去。
张拙灵带了几个馒头再次来到明心师傅院前,断红雪依然跪在那里。一头黑发在风里凌乱,也吹打着他稚嫩坚毅的脸庞。黯然落魄的双眼中,一汪清泪在打转。
“都饿一整天了,吃一点儿吧!”
张拙灵把馒头递到段红雪面前,心里也在为他难过。他不知道断红雪心里有多少苦楚,也不知道是否和他猜测的一样,或者他身上背负的仇恨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痛苦。他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一个人背负仇恨是一件多么痛苦而无奈的事情,即使自己也背负杀父杀母的仇恨,但也没有像断红雪这样执着过。必不是说他看的很淡,而是他心里虽然恨不得立刻找仇人报仇,可是他觉得他太弱小了。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不断的努力,至于将来是否有能力报仇,那就留给以后吧。现在的他,没有能力,也不敢想。正因为这样,才会让他的心比断红雪宁静得多,也从容快乐得多。
断红雪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天边那一团阳光散后变得有些黑暗的乌云。
从认识断红雪以来,这样看着天边云彩的习惯似乎就是他课余生活的全部。应该说,断红雪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起,这个习惯便是所有人对他的印象。
张拙灵也抬起头,看着那一团乌云。
他从来没有这样傻傻的看天边出神过,这是第一次。不知道这样看着有什么意思,也没有这样的兴趣。
“云彩里有什么?”张拙灵问道。
云彩里能看到东西吗?他知道断红雪总是看着天边出神,那一定是心情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就看着天边?在他心里,断红雪更像一个大人。欧阳爷爷有时候也是这样,心里不开心的时候总会看着天空出神,问他为什么,他总是不说。
“有梦!”
“梦?”
“对!一切你想得到的和失去的都在那里!”
“梦!就像天边的云么!那么,你想得到的和失去的不就如这飘忽不定的云一样,终归是要散去的了!曾经失去的即使再痛苦,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散去,而你想得到的也依然飘忽不定,或许也会像这团乌云一样最终烟消云散,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断红雪,你就听明心师傅的,先把心里的执念放一放吧!”
断红雪转过头,双眼血红的看着张拙灵怒道:“你懂什么?你不是我,你怎么能体会我的苦!”血红的双眼中暗含着一丝诧异,他没想到叶巧山也会说出如明心师傅一般的话来。
“天边的云会消散,但是心里的那一片云却永远也不会散的。”
断红雪又转过头,看着天边说道。
张拙灵也抬头看着那一团乌云,看着看着,仿佛看到亲生父母模糊的身影,又看到欧阳爷爷,看到秦乐胖乎乎的对他傻笑,也看到慈祥和蔼的明心师父,最后是养父母慈爱的面容。
“断红雪,咱们回去吧!”
“不,师父还没答应呢!”
“你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不管怎样,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如何成就大事!”
张拙灵见他这么固执,怎么劝也劝不动,现在天色也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