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的时候,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好起来。
董仲舒的脸色很难看,云琅的心情却越发的好了起来。
原本,董仲舒这三个字就不该跟商贾有任何的联系,如今,不好了,他亲笔写的名帖上多了云氏钱庄四个字,于是,董仲舒的大名就跟云氏子钱被捆绑在一起了。
是个人都知道董仲舒此人视钱财,权势如粪土,堪称大汉国的道德标杆。
没人会怀疑董仲舒的人品,既然董仲舒将自己的名帖套上云氏钱庄的封皮,就说明,这家云氏钱庄跟董仲舒的人品一样坚挺可靠。
商贾在大汉是一个不入流的职业,而子钱家更是不入流中的不入流。
当一个不入流的东西跟一个望之弥高的东西捆绑在一起,两者自然会形成一个奇妙的平衡。
名声,信誉,是钱庄的生命线,皇帝的背书不一定能让钱庄深入人心。
而董仲舒的背书就不一样了,这家伙的信誉真的可以拿出来当钱用的。
尤其在读书人中间,这是一个快要类比圣贤一样的人物。
追是追不回来了,无论如何也是追不回来了,那些儒家弟子的马车又好,配的挽马也很健壮,云琅又用钱催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名帖送到各地的大儒手中。
因此,想要追回已经不可能了。
“老夫已经将会场选在太学,云侯以为如何?”董仲舒果然是一个办大事的人,眼看事情不可挽回,立刻就把别的事情提到了议事日程上。
云琅摇头道:“你看看富贵城,到处都是工地,如何能是一个可以安静谈论大事的地方?
某家以为,云氏庄园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地域宽广,不但安静,食宿条件也好一些。
云氏厨娘又有做大宴的经验,就算是杯盘碗盏这些器具,也与别处大为不同。
重要的宾客可以入住云氏山居,先生也在山居居住过,应该知道那里的妙处。“
董仲舒面无表情的道:“如果没有云氏钱庄的事情,将谈论之所放在云氏,老夫求之不得,如今,要再议。”
云琅看了董仲舒一眼道:“云氏钱庄从开办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是一个吸百姓血汗的商铺。
而是一个救济万民,让大汉国变得富强的商铺。
不但开了一分利息的先河,还逼迫其余子钱家不得不降低利息,将赚钱的方式从吸允贷款人血汗改变为贷款人服务上。
先生讲究文以载道,云氏钱庄讲究货通天下,小小钱庄却有大志向。
这是利国利民之举,先生万万不可一概论之。
某家已经将这种经商之举,称之为——儒商!”
董仲舒的手微微颤抖,颌下胡须无风自动……
“既然如此,此次会所,就安置在云氏,只是你云氏除过仆从,其余人等都要退出。”
云琅笑道:“云氏人口简单,自然会退出,空出云氏庄园款待各地大贤。
我已经命门下弟子张安世全权负责此事,家中两位谒者,内外两位管家,六个厨娘也听从调派。
即便是云氏甲士,也可为到来的诸位大贤护卫。”
董仲舒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叹口气道:“甚好。”
云琅拱手道:“先生不妨现在就入住云氏,但有不妥之处,尽管命张安世修改,定不能委屈了前来长安的我儒家大贤。”
董仲舒将不多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半晌才怒吼道:“你也知晓你是儒家门下?
将商贾与儒家混为一谈,我看你日后如何有面目去见我儒家的列位先哲!”
云琅冷笑道:“《公羊春秋》《颜氏春秋》《严氏春秋》《左氏春秋》的纷争才是先生应该优先考虑的事情,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儒商之争。”
董仲舒叹口气道:“管仲分四民,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这是有道理的。
你的行为完美的诠释了这个道理。
公羊与诸派的纷争,不过是大地上无数条流淌的河流,本质都是水,终究会万流归一。
你这个儒商却是漂浮在河流上的渣滓,随波逐流,哪怕是流淌到归墟,也是渣滓,无法与清水合二为一。”
云琅大笑道:“何来归墟?归墟在何处?我西北理工以为,大地上的水没有流淌进什么归墟里面,而是化而为气,升变为云,云彩飘拂遇冷而成冰雪雨雾,而后重新落在大地上。
先生乃是当代文宗,怎么可信口开河?”
只要云琅开始跟董仲舒说格物,董仲舒就不得不闭上嘴巴,以前无数次的辩论都证明云琅一旦说出一个道理,必定会有证据在后面。
如果云琅跟他讨论儒学,他会将云浪驳斥的哑口无言,掩面逃遁。
同样的,如果云琅开始跟他说格物,也差不多是同样的结果。
云琅跟董仲舒的第二次会面以云琅的大获全胜告终,确定了云氏庄园为会议地点,确定了以云氏仆役为主要服务人员,确定了由云氏印书作坊将会以纪要刊印成书的决定。
张安世接到云琅的指令之后非常的惊讶。
云琅看了张安世一眼就摇摇头,也不做解释,如果霍光在,这孩子应该早就看出来董仲舒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为了凑齐前来长安的大儒,董仲舒的弟子全部被派出去请人了,为了应付将要到来的《春秋之辩》,董仲舒这些天来事务繁重,不但要重新整理自己的公羊学说,还要考虑那些大儒发难的方式,更要考虑皇帝是否能够接受此次大会总结出来的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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