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前行,惊魂未定的人们坐在车上,都默默无语。云二爷环顾大伙一眼,清清嗓子,首先打破了沉寂:“让李先生受惊了,大人和孩子都没吓着吧?”
“没事。胡子是冲着二爷去的,但我们也害怕,腿都不听使唤了。二爷您还是那么镇静,几句话就把胡子给镇住了,让他们乖乖地溜走了,不愧是二爷,佩服,佩服!还有海子这孩子,胆子和力气都是够大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将来是条汉子。”李先生苦笑着,不住地点头,看样子余惊未消。
“胆子是不小,危急时刻敢往上冲,有咱们关东人的胆气,也有你师父的真传。可就是有些鲁莽,当时要是把胡子惹急了,真要开枪就麻烦了,以后做事还得多考虑,要胆大心细。你师父那可是有勇有谋,做事谨慎果断,从不出差错,当年人送外号独行侠、震关东!”云二爷在车上蹲起来,装了一袋烟点着。
“要真是老西山,他们还真不敢开枪,这伙人都是一个屯子的,占了一个小山头,平时也不去,都猫在屯子里,有家有业的,不敢轻易杀人,道上的人都叫他老稀屎。听说他们屯子过去老有胡子去祸害,没办法他们就自己拉起杆子,一是为了保家,二来也出去打些外快,就十几条人枪,干不了大的。我们二爷是啥人,方圆百里无人不知,啥阵势没见过,这些不上道的小绺子更不在话下。”马老板子晃动着鞭子,得意地说。
“好了,咱们别再提胡子的事了,晦气。海子,进城去感觉咋样?”云二爷似乎对海子有了好感,转过身摸摸他的头。
“城里真好,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那楼房真高、大街真宽、电灯真亮,人也多、车也多、繁华热闹。应该让五小姐和四少爷去那念书,准能长见识,学本领。”海子并没有从刚才的惊魂中缓过来,全身都有些微微抖动。
“城里的馆子真香,啥好玩的都有,啥都有卖的。你们看我这小铁枪,跟真的一样,刚才碰到胡子时我把它藏起来了。”五贵子一听说城里,立刻来了精神,掏出他的小枪晃动着,到底是十来岁的孩子。
“这小子也行,刚才没咋害怕,本想把他留在城里念书,这不李先生来了,就让他去村里的学堂吧。梦露和四喜子书也没少念,够用了,不能都让孩子出去闯,身边得留几个。”云二爷嗑嗑烟袋,把五贵子拥在怀里。
“城里人穿啥的都有,说话也洋气。还有老毛子,浑身是毛,长得像妖精。”四喜子也过来插话。
“老毛子不嫌磕碜,白天还拉手、亲嘴。”五贵子站起来蹦蹦跳跳地说。
“就你啥都看见了,好悬没跑丢了,这会也不老实。”梦露朝海子瞄了一眼,回头拉五贵子坐下。
海子心想,城里多好哇,这李先生咋偏要去屯子呢?于是禁不住问李先生为啥要到屯子去教书。
“城里好是好,但不是穷人待的地方。我愿意教书,后来学校黄了,我也就没有工作了。想去别的学校,我又不会那些洋玩意,人家也不愿用我。没办法,只得靠给人家代写书信啥的为生,哪能糊口呢?正好有这样一个好差事,好歹能吃饱肚子就行,再说也有了一个稳定的住所了,人老在外边游荡不行。云二爷这人好,行善积德,远近闻名。听说你们屯子也挺富裕的,我就来了。”李先生看上去挺和蔼的,说话慢条斯理,是个老实人。
“我们那屯子真挺好,地多又有劲,不旱不涝,种啥都得,方圆几十里找不出那么好的屯子。”马大车炫耀地说。
“那就好,是块风水宝地。屯子有多少孩子能上学呀?”李先生问。
“少说也得五、六十个,李先生,足够你教的。”在这方面,海子心里有数。
“得改口叫李老师,咱们也叫学校,不能叫学堂了,都民国了。回去看看有多少人上学,实在不行让海子也去教去,海子学了八、九年,比我有学问,还练过武。”云二爷向李先生推荐海子。
“看得出来。英雄出少年嘛。你读过《道德经》吗?背诵一段看看。”李先生看起来真的很实在,对老子的《道德经》也许情有独钟。
“当老师我不行,太小,没人听我的。不过《道德经》我差不多能背下来,不会的地方请李先生提示我。”海子竟然来了精神。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海子竟然在李先生和梦露的多次提示下背了出来,这深感大家的意外。
“孺子可教也!文武双全,小小乡村也能藏龙卧虎,可喜可贺,端龙岗真是人杰地灵!”李先生在夸奖海子的同时,不忘夸一夸他将要去谋生的村庄。
一行人在说笑中消磨着时光。晌午,这些人简单的在来时路过的韩家大车店打打间。太阳落山后,一行人才回到端龙岗。安顿完李先生一家后,云二爷又尽地主之谊,为李先生接风洗尘,并请来了徐舅爷等乡间名流一起做陪。宴罢,天色已经很晚,众人各自散去。
云二爷从春天到现在忙是忙,但事情处理得还算非常顺利,这不,学校也办起来了。目前各方面事都已经步入常态,没啥太操心的事了,就等秋天有个好收成。海子和梦露也都忙着自己该干的事,只是有时偷偷地聚在一起,说些只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