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天河水军,如同漫天雪皑皑的天河之水,从半空中倒灌而下,浩荡汹汹,一泄千里。
银白的铠甲长枪,明晃刺眼,两万天兵尾相连,竖立当空,如那巨龙出云。
火红的长幅旌旗,迎风猎猎,漫天皆燃,如那火凤起舞。
万人攒动,龙隐凤没。
只是。
杀气如虹!
却不出一丝声响。
除了尖啸而过的风声。
压抑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猴子心一沉,扫飞几支箭矢后,抽身便要去拦那大军。
刚飞出几步,猴子顿生警兆,脚如履地,身体倾斜,硬生生地挪开了半尺。
“锵!”
一支箭矢洞穿了猴子的肩胛,如果不是及时反应,射穿的便是他的心脏。
猴子又甩了几个棍花,挑飞了随后而至的几支箭矢。他更用力地抓紧了金箍棒,肩胛上的血窟窿顿时涌出了更多的血。
金身与道心火种勉强抵御了箭矢之寒,但是留下的血肉翻卷的伤口,却是无力修复。
猴子满脸阴沉地瞪着天篷,九支箭矢如附骨之疽,阴魂不散。
天篷一言不,只是九箭的攻击,变得更加的凌厉与迅猛。
猴子心知,自己是没脱身。
多说无益。
“啊——”
猴子张开噙着血水的口,用尽全力地宣泄着胸中的恨意,嘶吼着,如走进绝路的野兽。
他披着浑身的伤,沐着滚烫的血,将金箍棒挥舞得更快,更快,快得只剩下一片薄薄的金光,他又将金光织得密不透风。
只是,大罗仙以精血驱动的先天灵宝,他的度更快,他的獠牙更锋利。
猴子顶着九箭围剿,承受着越来越多的伤,他不退反进。
万军之中,他与天篷遥斗。
他如一只孤狼,绝地死战,逆流而上。
眼中血线纵横,尽是凶残。
他一边鏖战九箭,一边义无反顾地一点一点地向前,拉近他与天篷的距离。
水帘洞,他顾不上。
他能做的,便是尽快与天篷分出高低。
原本,他只要不倒下,不输。
他就赢了。
而眼下,他不仅不能输,还一定要赢。
水帘洞只有一个进出口,易守难攻。天河水军即使动用再多的军队,也难以挥人数的优势。小妖们占据地利,短时间内是无忧的。
可对方是闻名三界的天河水军,凶名赫赫的“妖族刽子手”,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样的军队,怕不是能以寻常眼光度之。
猴子心中生出一缕不安。
他必须在此之前,打赢他与天篷的战争。他己经没有耐心,没有时间与天篷继续拼斗消耗。
唯有主动出击。
他迎着九箭,边战边前行。
纵使浑身是伤,血流不止。
那股狠辣与凄惨。
如同一只厉鬼。
……
两万天河水军一层一层地叠在水帘洞前。
“出列。”
娄金狗收敛了他与世不恭的轻佻,原本那张充满邪异的脸庞,一丝不苟地换上了将军应有威严与沉重。
“哗——”
整齐如一,毫不迟疑。
一支千人队伍应声出列。
“尔等有悔?”
娄金狗大声喝问道。
声音盖过了轰隆的瀑布,在这深渊,也在他胸中回荡。
“百死无悔!”
千人的应答铮锵有力。
娄金狗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一大坛酒,扯掉封泥。
他高举酒坛。
“这是凡间的刀子酒,世间最烈的酒,为尔等送行!”
他将酒坛扔至千人头顶,丢出一道剑光,酒坛碎片与酒水爆裂四溅。
无一人闪避。
凡间的糙酒,没有半点灵气,只余刺鼻的辛辣。
“谢将军赏酒!我等百死无悔!”
千人齐吼。
莫名地,悲壮如山。
此一千人,皆老,皆伤,皆残,皆弱。
而每个人,都将腰杆挺得笔直,就如同手中的银枪。
“鸣号,擂鼓。”
苍凉的鼓号声中,一千人等转身。
天地昏暗。
前面就像有一只蜇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
他们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凯旋无归——”
娄金狗大吼着。
眼角,泛起了泪花。
半空中的猴子,突然莫名的心惊,那不详感,愈来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