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半月。
东南风紧,正是漂洋过海之时。
“等我回来。”
小猴子摘了一粒小草头上的果子,没有理会小草叫疼。
放进嘴里嚼碎,满嘴苦涩。
叮嘱了猴群照顾小草,在小草嘶声力竭的呼唤声中,小猴子毅然决然地跳上了枯木编制的筏子,筏子上最大限度地堆满了水果和椰果葫芦盛满的淡水,撑起竹篙,顺着大风,漂流而下。
“小草,我一定会带着一身神通回来帮你化形,我也会帮你搞明白你到底是什么?”遥望花果山,小猴子心中默默地念道,直至消失在大海深处,再也看不到花果山一丝的影子。
这是一只得天眷顾的猴子,在大海中漂流了整整三个月,没有遇到一次大的风浪。
只是,这里永远只有深沉蔚蓝的大海和干净蔚蓝的天空,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永远都是无边无际、海天一色的景象。是的,早在出海的四五天后,小猴子就已经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然后漫无目的地漂流,直至三个月后,木筏上的水果和淡水都消耗干净。
小猴子不可自已地惶恐,尽管依旧顺着风,他扔撑起竹篙,加快竹筏的漂流。
三天后,他终于精疲力尽地瘫倒了。
又饿又渴。
和煦的太阳似乎变得异常毒辣,把他的嘴唇炙烤开裂,将他身体里的水分一点一点地吞噬。
海水长期的浸泡,他的皮肤苍白而褶皱,金灿灿的猴毛也日渐黯淡无光。
又是三天。
小猴子的意识已经开始没模模糊糊。
感觉魂儿开始变轻,似乎要飘出身体。
又感觉身体在变沉重,一点一点地下沉,沉入黑暗的无底深渊。
尽管出海前,有老猴再三嘱咐过,喝了海水只会越来越渴。
他依旧混混沌沌地张开了嘴,任由海水溅在他口中。
他已经没有退路,只是本能地做出一些挣扎,无谓的挣扎。
咸涩的海水一入喉,便如伤口撒盐,像一片片的刀子,划破他干得冒烟的咽喉。
剧烈的咳嗽。
干呕。
直至身体开始抽搐。
模糊中。
小猴子隐约看见一道巨大的门户,雄壮而虚幻,横亘在天空大海之间。
一道金光从大海中射出,跃向巨门。
“轰轰轰”
原本晴空万里,忽然一道道平地惊雷。
无数道雷柱凭空惊现。
齐轰轰落在那孤独而渺小的金光上。
金光沐浴着雷霆,依旧不屈,倔强地叩向巨门。
巨门纹丝不动。
蜃景一般的巨门消失,那金光直挺挺地跌落。
落在小猴子的竹筏上。
是一条鲤鱼,金色的鲤鱼。
嘴里和脊背上都渗着血,金色的血。身上的金鳞几乎缺了一半,尤其是鱼尾,被雷电烤焦,散开着刺鼻的鱼香味。
迷迷糊糊的小猴子一个激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金鲤便往嘴里送。
只是,鱼到嘴边,小猴子又犹豫了。
他想起了,在花果山,他曾说到,他从没想过伤害任何生灵。
不想亦不愿,本心如此。
他捧着金鲤,金鲤一动不动,金色的血液,将小猴子掌心黯淡的毫毛再次染得金黄澄亮。
金鲤努力而缓慢地眨着眼。
它还活着。
小猴子愣愣地盯着掌心的金鲤,与他一样的疲惫不堪,与他一样的奄奄一息。
从金鲤的眼中,小猴子看到了和他同样的渴望。
渴望着生!
与小猴子一样,他们都有求生的渴望与本能。
一猴一鱼,默默地对视着。
一个内心挣扎着,一个无声地祈求着。
仿佛一瞬间,又仿佛一个世纪的漫长。
小猴子身上的力气再一次用尽,身体一歪,再次瘫倒在竹筏上。
金鲤从小猴子手心滑落,从竹筏的间隙中,落进了大海。
“看嘛,不是我不想吃你,只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吃你了。”小猴子虚弱地松了口气,勉强地笑了。
金鲤的伤极重,连游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不断地向大海深处下沉。
它瞳孔一张一缩,透过竹筏的间隙,将小猴子的面庞倒映得清清楚楚。
小猴子带着不甘,又带着挤出的一点豁达,默念道。
“死就死吧,只是,小草,抱歉了。”
眼皮一沉,终究是失去了意识。
只是祸不单行,小猴子的好运终于用尽。
海上遇到的第一场暴雨将他笼罩。
大海这头猛兽终于裸露出它的獠牙。一bō_bō惊涛骇浪,将小猴子的竹筏拍得七零八碎。
昏迷中的小猴子,留下一串串愈来愈弱的水泡,不断地沉入海底。
仿佛又回归混沌,回归起始,变成了一块石头,石头中跳动着一颗火焰的种子。
在黑暗深沉的大海中,孤零零的火焰,若隐若现,慢慢地走向熄灭。
在即将回归初始时,小猴子隐隐约约看见大海被撕裂开一道口子,一道柔和的光芒钻进大海,在冰冷的海水中,那光芒温暖地包裹着他。
有如实质。
……
一年后。
南瞻部洲。
一个偏僻的靠海渔村。
渔村边缘住着一对无依无靠的老年夫妇,老夫妇三十多年前牵着一头牛搬迁到渔村,就一直留了下来。夫妻生活虽然贫苦,却一直恩爱,只是三十多年来,从来没有怀上个一儿半女,老来也就孤苦伶仃。
雪上加霜的是,上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