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的话,这曾伯恒当年窃据江宁,贪墨教匪府库,横行不法,我父亲马新怡奉命出任两江总督,因我父素来清廉,刚正不阿,曾某担心不法事泄,竟然派幕下奸人沈程仁收买教匪余孽张文祥,将我父刺杀……”
听到马毓桢说出沈程仁的名字,曾伯恒有如耳边响了一个炸雷,脸色立刻变了。虽然他反应极快,立刻便重新又镇定下来,但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却没有能够逃过刚毅的眼睛。
此时的刚毅,可以说对岛津洋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样一个无头案,她竟然能查个水落石出,这份能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当然知道岛津洋子是林逸青的女人,想到曾伯恒竟然暗中发动言官参劾林逸青招降纳叛,想要借此扳倒林逸青,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曾伯恒老儿这一次,可是踢到铁板上了。
刚毅定了定神,在马毓桢申诉完毕,他便下令由堂官唱念状纸,走起堂审的程序来。
为了这一次堂审,刚毅也是做了精心的准备。他有理由相信,躲在幕后听审的那两位,是会满意自己的表现的。
……
“刚毅!你这贼匹夫!你胆敢陷害于我,我绝不饶你!”
“大胆曾伯恒!竟敢咆哮公堂,辱骂本官,来人!掌嘴四十!不,三十九!本官公正廉明,不占他的便宜!刚刚原告马毓桢气愤不过打他那一拳,折掌嘴一下!”
“是!”
由夹墙间隔的密室当中,仁曦太后和敬亲王听到刚毅下令给曾伯恒减一下掌嘴,不由得相视一笑。
“这曾伯恒看样子是打算无赖到底了,死不认罪。”仁曦太后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快速的写完后,将纸递到了敬亲王的面前。
“断案首重证物,所谓铁证如山,口供次之,如余杭葛毕氏毒杀亲夫一案(即著名的杨乃武小白菜案),开棺验尸骨白无毒,即可明证冤情。昭于天下,无有非议。此案人证物证皆确凿明实,沈程仁昔年曾府腰牌尚在,确为曾府幕宾,又有曾某亲笔书信为证,为曾某所主使,沈程仁与莫四亦有书证,曾某罪无可逭。”敬亲王在纸上回写道。
看了敬亲王的回答,仁曦太后点了点头。
“还是有份口供好些。”仁曦太后想了想,提笔又写道,“供词写好后,让曾某画押就是了。”
“皇太后圣明。”敬亲王立刻表示了同意。
仁曦太后向身边的一个太监招了招手,太监上前,仁曦太后用笔在供词那一句上画了一下,指了指公堂的方向,太监立时会意,鞠躬后退,轻步出了门。不多时,太监回来了,又向仁曦太后鞠了一躬,以手比划了一下,表明他已经把仁曦太后的意思通知了刚毅。
“曾某罪大恶极,但若论死,恐怕激起变乱。”仁曦太后屏退了太监,又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道。
“死罪可免,以银折之。”敬亲王言简意赅的答道。
仁曦太后明白了过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让他吐银子抵罪,把从长毛那里弄来的金银财宝都吐出来。”仁曦太后写道。
“数目暂定五百万两好了。”敬亲王回写道。
看到敬亲王的回答,仁曦太后险些笑出声来。
她当然明白,敬亲王是想要把曾伯恒吞掉的当年圣平天国“圣库”的钱全给吐出来。
圣库制度是圣平天国初期的一种政治制度,就是把所有参加圣平军的人的私人财产集中起来使用。伴随着圣平天国席卷了大半个中土,天国圣库不断膨胀,据说财富累计达到1800万两白银,而当时朝廷的库存仅有200万两白银。
然而,天京城被攻破之后,湘军主帅曾伯函曾伯恒兄弟便在对朝廷奏报时称,天王府被大火焚毁,除了两方“伪玉玺”和一方“伪金印”,天国圣库全部毁于火灾。仁曦太后曾下令追查天国圣库,但曾伯函全力掩饰辩解,同时为安朝廷之心,表明自己无作乱之意,将自己一手创办的湘军迅速强行撤散。如此一来,君臣关系趋于和缓,朝廷也不好再追查下去,只好接受了他的说法。
敬亲王原打算利用圣平天国的圣库来缓解大乾帝国的财政困难,接济饱受战火蹂躏的江南地区民众,以求尽快恢复国家经济,但却没想到曾氏兄弟来了这么一手,一分银子也没给朝廷留,全部独吞掉了,而后又杀了他举荐为两江总督的马新贻,令他一直愤恨不已,今天有了报复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利用。
不杀掉曾伯恒的好处是不会激起湘军集团的变乱,并且显示朝廷的仁厚,不随意杀戮功臣,而要曾伯恒以钱抵罪,可以将当年他贪墨的圣平天国圣库银两追回大半,好处是非常明显的。
“供词在此,案犯曾伯恒签字画押!”公堂上又传来了刚毅的呼喝声,接着是桌椅的挪动声,应该是有人搬来了小桌椅,让曾伯恒在供词上画押。
“刚毅……你这混帐忘八蛋……你……如此陷害我……定有报应……”曾伯恒口齿不清的骂道。
一阵桌案翻倒的声响,刑部堂官说道:“禀大人,案犯拒绝画押。”
“大胆!来人哪!大刑伺候!”刚毅大怒,“给我把他夹起来!”
“上夹棍!”堂官应喝道。
不多时,曾伯恒猛然嘶声大叫起来,吓了仁曦太后一跳,敬亲王却是不动声色,象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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