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乃西北门户,在前朝,这里原本是西北极为富庶的一州,只是在西北游牧名族侵入中原,建立北延国之后,云州便成了边陲之州,后又因为多年战乱,昔日的富庶一去不复返。
原本在先帝仁宗重创北延国,边陲安宁十数年后,云州渐渐地恢复了一些生机,然而,三年前的收复失地之战却将这份尚在萌芽之中的生机狠狠地掐断。
如今大战虽然过去三年,可是,三年间,北延国仍无数次报复,虽然没有攻破防线,可是,云州临近北延国的县城几乎都被洗掠过。
大周在云州虽然布有数十万的大军,可是却无法全线封锁,抵御北延国的轻骑侵袭。
北延国虽然立国,但是仍旧保留着当年游牧名族的彪悍,更保留了当日侵扰中原之时游击一般的战术,不占领城池,只是攻破,掠杀。
而许是因为当日大周主动挑起战事,最后后自己主动放弃,让北延国的气焰更加的嚣张,而大周却因为东南西南两面受敌,恒河决堤而无力全线还击,东南的海盗跟恒河决堤还要处理,只能对方来了,便打,对方走了,却不敢追击。
如此折腾了三年,云州便不说千疮百孔,也是人心不稳,百业萧条。
时值盛夏,正午的阳光几乎要将地面给烤焦一般,这个时候本该是街上行人最少的时候,然而在府城东面的东大街的一间铺子外面却是十分热闹。
铺子不大,一个月前才落户云州州府,然而却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以独特的糕点闻名整个府城,尤其是在半个月前推出了夏日消暑糕点之后,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
这间铺子名为美食坊。
而铺子的东家据说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而此时,这位传闻中的年轻少女东家正在州府府衙的后堂依约前来拜见云州州府凌百川,十五岁的少女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只是神色却是超出了年龄的成熟沉静,而在听了凌百川的回复之后,眉宇间溢出了郁色,“凌大人,真的没有消息?就算是战死了,也该有个记录吧?”
“柳东家不信本官?”
柳桥起身,恭敬屈膝一礼,正色道:“小女自然是信大人,小女知道即使大人身为云州州府,但是军队的事情大人也插不上手,这一次为小女去查消息已经是为难大人了,小女在此再次谢过大人。”
“柳东家不必如此。”凌百川国字脸上一片严肃,“萧兄跟安兄跟本官都是多年好友,他们托付之事本官必当尽力,只是可惜本官始终无法查到切确的消息,不过正如柳东家所说的,若是战死,朝廷一定会将死讯送达战死将士的户籍所在的,如今既然没有,那便是个好消息。”
“那大人以为如今这般会是何种情况?”柳桥问道。
凌百川沉吟会儿,“如此毫无音讯,或许是本官能力不足没有查到,毕竟云州将士数十万,而且分布在个个军营之中,一时疏落也是可能,另外……”
“如何?”柳桥问道。
凌百川看了看她,“如果人真的不在军营中,而又没有战死的音讯,那极有可能是被俘虏,或者……当了逃兵。”
“不可能!他不可能当逃兵!”柳桥当即沉声道,当日她虽然跟他说熬不住便逃,可她知道他不会的,尤其是在刚刚立过了战功,至于俘虏……“凌大人,在战事结束了之后,他尚且还传回了家书,还说立了功,那时候战事已经结束,如何可能被掳?”
“本官也只是猜测。”凌百川道,“不过那时候虽然停战了,但是战事并不算结束。”
“若是被掳,难道军中不会上报或者处理吗?”柳桥道。
凌百川沉吟会儿,“如果确定被战败被掳,根据大周的军法,这个人便当做战死论,而如果被俘的士兵转投敌方,会当做投敌处理,这般不但本人会被定罪,还会牵连家人,而这三年来,朝廷并未下诏令株连,也就是说你夫君就算被俘虏了,目前也没有传来投敌的音讯。”
“大人,你认为最糟糕的情况会是如何?”柳桥吸了一口气,问道。
凌百川道:“被俘虏之后殉国。”
……
被俘虏之后殉国。
被俘虏之后殉国。
从柳桥走出了州府衙门,这句话始终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像是魔咒一般,将她死死地缠住。
其实这个结果她也无数次猜到过的。
凌百川的那些可能,她也猜测的出来,在熟读了大周军法之后,她便猜到,可是,仍是不肯放弃,仍是抱着一丝希望。
他绝对不会当逃兵的,便是当了,也不可能三年多年都不回家!
所以,只剩下被俘虏。
而如果被俘虏了,为了她们不被株连,他绝对不会投敌的,不投敌,他一个小小的士兵有什么价值?没有价值了,他有什么资本在敌营中活下去?
易之云,你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可是现在你去了哪里?!
就算是死,你也该让人传一个消息回来!
至少让我知道我该不该祭拜你!
不!
不会死的!
不会的!
你还没有达成目的,你还有事情没做完,你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你甘心吗?你忍心吗?!
可是你到底在哪里?!
到底在哪里?!
柳桥后悔了,这一次,真的后悔莫及!
当初她干什么让他走?!
行尸走肉就行尸走肉了!
只要活着就好!
大不了他们一起去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