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得了的。”花绿芜平静的语气带着奇异的魔力,虽然年纪轻轻,却像是长辈轻轻拍打摩挲的安慰。郡主看着她,面前女子脊背挺直,仿佛任何重力都不能将之压弯。那同样柔弱的肩头,却好像已经扛起过无数的重担。

——这是一个绝对可靠的女子!这是一种千帆过尽的平静。

“错的不是你,是别人!”

郡主把她的手抵在额头,无声得恸哭起来,冰凉的泪珠滚滚而落。她本是最注重礼仪的人,最矜持的人,永远怕行错差池,被太后称赞娴雅,现在却哭得浑身打颤,几乎断过气去。她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时间,因为不敢放声大哭,这压抑的恸哭更消耗精神,心脏紧缩地难受,耳朵嗡嗡作响,整个头部都绷紧了热烘烘的。

一方洁白的绢帕细心地替她擦面,眼皮子哭肿以后被柔滑的绢帕轻轻一碰,就刺痛地厉害。

郡主已哭得筋疲力尽。

“他们抓住了梁叔,逼我陷害独孤墨白。我本来宁愿死的,我既不愿意陷害别人,亦不愿意让先父母蒙羞!但梁叔是我父王的莫逆之交,又从小看着我长大,一直对我慈爱有加,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被人害了!”

“梁叔?”

“梁叔讳名谦桐,号容卿,是有名的诗人。他的五言作得极好,亦擅长棋艺。”郡主低声道:“他本是我们府上的司马,与先父相交莫逆,等父王去世,我进了宫,便一直替我们打点王府。他学识渊博,心地善良,是个顶好的人。”

“原来是容卿先生!”花绿芜倒也知道都城里有这么号人物,才情既不错,名声也很好,算是年少成名。

“是谁抓了容卿先生,又是谁威胁你?”

“我不知道!他们只寄给我一片玉佩,和一根断指!那玉佩是梁叔常年佩戴着的,从不离身。断指上有个小小的疤痕,是当年梁叔为了替我摘果子,不小心划伤的,我永远记的那个位置!裹着断指的信沾着血,只写着要我承认与独孤墨白有染!我没办法……我又被他们抓住了……我害怕梁叔会死!他为了全心全意照顾我,孤身至今……他,他已经算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

“他是你最后一个亲人?那皇宫里的……”

郡主苦笑道,倒也不讳言:“寄人篱下,如履薄冰!且先父已死,除了表面的亲情,谁又对我这百无一用的女子付以真心呢?”

花绿芜说:“至少,我听说太后好像对你很好。”

“她对我好是有原因的。我父非她亲生,当初让我父王领兵出战是她的主意,害死了我父王,因而对我有所歉疚。不过这歉疚也有限地很,否则……否则我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情了!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皇宫,从来都是看着光鲜,实际却阴险狡诈,冰冷可怖。”她微微叹息:“你应该也听过我五哥哥的事情吧?东海侯罗钰。他的母妃当年宠冠后宫,比肩皇后,最后还不是遭人陷害,灭了三族?!我五哥哥算是幸运的,遇到一个花小太岁逃出这个虎窝,可我,却怕要终死在那儿啦。”

花绿芜登时有些不自在。她永远可以沾沾自喜地自恋,可等别人略微带些褒扬,她就不好意思地想躲到地缝里去了。

于是她赶紧打断这个话题:“既如此,看来你并不想再回皇宫?”

“我不想回去。我宁愿找一片世外桃源,过自给自足的平头百姓生活,也胜过宫中的冷漠狡诈,勾心斗角。”

“和容卿先生比邻而居?”

“那是祈求不得的美梦。现在我只想求他平安,用我的命去换都成!”

花绿芜静默了一会儿。她有些讶异,郡主神情悲切,对容卿先生似乎用情太深了,不像是对待一个长辈,而像是……

——她心里头再好奇,也生生忍住了没有再问。不管喜欢谁,本来就是郡主的私事。人虽然可以有无限的好奇心,却不可因此冒犯别人。

“那么,郡主,我可否用你的身份,去随意处置一些事情呢?我保证,尽量保住清河王府的名声。”

“你要知道,我这身份不比往日,已经深陷缧绁了。”

“我知道。且条件就是救出容卿先生和你,然后帮你们改名换姓,送你们到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居住。只是不知道容卿先生是喜欢田园生活呢,还是喜欢当官?”这可有点儿让人为难。

“容卿先生生性淡泊,要不是我父王力邀,当年根本不会出仕做官!”郡主竟扑哧笑了起来,笑容灿烂也只在一瞬间,接下来便转化成苦涩:“你说的真好。倘若能如此,我便有十个郡主的身份也愿意和你交换。”

她发泄了一通,心里头好受多了,其实却并不敢抱太大指望。花绿芜说的前景对她来说就跟美梦似的,美人如花隔云端,这种好事离她太遥远了。

“我一向说到做到!只要容卿先生还平安,我一定会完成自己的诺言!”

郡主其实仍有些不信。但正如她所说,反正情况已经不能更坏了,何不试着看看呢,死马当活马医医,万一有点儿成就就赚了。

于是她点头。两人细谈了整整一夜,最后干脆同榻而眠。

等第二天清早,花绿芜出了门,转过走廊拐角便看见抱剑伫立的独孤栖白。

“你看起来,精神很好。”

花绿芜淡淡一笑:“那是因为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郡主果然不让人失望。”

晨曦的微光透过敞开的窗口,映着他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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