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赵青是幕后黑手,也并不是因为姚雁儿多信任赵青的人品,而是因为赵青已经嫁去蜀地多年,从前纵然在京城里有什么经营,如今亦是不成气候。若说赵青一手遮天,赵青也是没这样子的本事。
然而碧珠瞧着赵青,眼露怨毒,是十分分明的事情,那也是不知道为何。
如今姚雁儿恍然大悟,自然也是知晓了是怎么一回事。赵青纵然不是胡太后亲生,然而在胡太后跟前却也是十分得脸,极为受宠。故此这次寿宴,赵青也是站在了胡太后身边,陪着胡太后说说话儿,说些笑话凑趣。
当时自己心里只有一个赵青,当然觉得碧珠是在瞧赵青,然而碧珠瞧得却并不是赵青,而是站在赵青身边的胡太后。
那个时候,姚雁儿想也没办法将心思联想到胡太后身上,当然也是并不知晓碧珠瞧的是胡太后。也是难怪,胡太后那深居简出的形象已经是深入人心,谁亦是不会觉得胡太后竟然会生出这么些个心思。
一个人掩饰自己本性并不难,难的是时时如此。
自从德云帝登基,胡太后亦是处处避嫌,从来也不掺合什么,不但德云帝对胡太后敬重有加,别人也以为胡太后是个不慕名利的性儿。
然而姚雁儿想一想,顿时也是不由得觉得不对。如果胡太后是这等安分守己的性儿,当年又如何能稳稳坐上皇后的位置,甚至如今还舒舒坦坦的成为太后?她若没些个手腕,早就死在贤贵妃手上。
姚雁儿亦是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胡太后的手上。胡太后当初为了护住德云帝,甚至能隐忍那断指之痛。这份心计忍耐,也绝不会寻常女子能有的。
不知为什么,李竟来了这儿,她心里就禁不住定下来,心里也是不似方才那样子的惶恐。
李竟平日里话也不多,可是就是有那么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姚雁儿不由得舒坦了许多。
德云帝似信非信,又恐胡太后觉得委屈,然而胡太后却也是说道:“既然昌平侯有些发现,无妨说一说,清者自清,若是我做过什么,必定也是不能遮掩的。”
胡太后既然这样子说了,德云帝也是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以德云帝性儿,纵然对胡太后十分信任,心里总是会有几许忌惮。
既然有那么些个忌惮,李竟的话他也是想听一听,胡太后开了口,德云帝可也是正巧能顺水推舟。
“当年陛下被挑选为皇嗣,入主东宫,然而贤贵妃与胡皇后不和,担心胡太后一遭得势就存心报复,故此勾结了外戚做乱。陛下从胡太后坤宁宫中密道逃了出去,易容改装,逃出了宫外。胡太后为了陛下,断了几根手指,这件事情,天下皆知。如果不是禁军统领可巧赶来,贤贵妃又不知道陛下下落,胡太后当时亦是已经死了。”
李竟话锋一转,却又提及了当年的叛乱之事。此事原本也是德云帝最为不喜的事儿,听到李竟提及,他容色微微一沉,面色也是禁不住有难看。
是了自己那个时候初回京城,谁也是不将自己瞧在眼里,谁想胡太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先帝认可了自己。于是他就由一个不得志的藩王成为了九五之尊。这件事情许多人都是知晓,然而纵然是有许多人知晓,却也是并不代表德云帝乐意听到当年的落魄之事。他堂堂一个男儿,最后却需要一个妇人的庇护,甚至没有胡太后的胆气留在宫中,无论如何,也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此事说来也不是十分之好的事情,故此陛下事后也不乐意多想。然而此事之中,却有一个很大的破绽,却是陛下并没有发现的。这本宫中记录,原本存于宫中档案,印记犹存,确实也是真真实实的。这其中寥寥数语,记载了当时之事,虽然记录不多,却足以让臣发现那个破绽。”
随即李竟就将这本记录送上,由着德云帝身边内侍去读一读。
德云帝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他原本心忖许是李竟胡言乱语,然而李竟言语极有条理,纵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破绽,然而德云帝内心亦是微微有些动摇。
“甲寅年九月初五,未时一刻,云帝垂危,传讯康王见前,宣旨传位于康王。未时三刻,云帝崩。逆妃秦氏,勾结贾逢春、田云凤等将做乱,矫诏调禁,率兵甲五百,齐攻坤宁宫,欲诛康王。申时,贼人攻入宫中,独不见康王,遂拷问皇后胡氏,禁军皆至,诛杀诸贼,然则皇后胡氏三指皆断。”
当年的叛乱是何等的惊心动魄,然而那样子的叛乱,如今记录在册,却也不过寥寥几句。德云帝瞧在眼里,心里也是微微有些感慨。
他这个位置,当年亦是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方才慢慢的坐稳的。而如今,无论如何,他自然不会将这个位置拱手让给别人。
这样子几句话,自然似乎没什么奇怪之处,然而德云帝却亦是越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