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只如此,”车旁一骑马之人捻须称笑,却是董卓长史刘艾。“我军可以布置重兵在蒲津、茅津,然后桃林塞则稍微少放些兵马……这样,其人若真的从蒲津、茅津渡河来攻,则可驱其众,让其无法立足;而其人若从风陵渡走桃林塞,却可以趁势让他上岸,届时桃林塞天下雄关仓促不可下,而我军东面河南诸部却又能轻易回援,联合茅津兵力向西,就在桃林塞与风陵渡处前后夹击,说不定还能大胜卫将军一场!”
“正是此意!”董卓边听边颔首,听到最后几乎哈哈大笑起来。“这便是我要迁都关中的缘故了……关中这个地方,哪怕是局面再坏,坏到扔掉茅津,可只要堵住蒲津与桃林塞,便可万事无忧!不像洛阳,八处关口,防不胜防,便是屡有大胜,三面被围,人心也是要渐渐失措动摇的!”
众人赶紧陪笑。
而此时,董卓却又望着自己车上边缘小座上的一人干脆言道:“蔡公,我不瞒你,你弟子吕布多有武略,我格外喜欢,此番等他在洛阳收尾完毕,正可让他去做桃林塞替我做这个当面之人……唯独所虑一事,乃是其人曾为公孙珣旧部,不知道会不会临阵动摇?”
“断不会的!”蔡邕苦笑连连。“不过,我这学生虽然骁勇却性格疏忽,相国倒也不必全然予以重任……便是此番‘洛阳善后’,也不必让他去做的!”
“不对!”董卓倒是忽然一改前颜,一声叹气。“如今这个局面,若是连他都信不过,还有谁信得过呢?只不过得让贾文和依旧助着他、看着他,这样我放心不说,他本人也能施展全力……”
话说到一半,旁边忽然铁甲骑士纵马而来:“回禀相国,又抓到了几个试图逃亡之人!”
“带上来!”董卓一边示意停车,一边立即改容作色。
而蔡伯喈也是赶紧低头。
须臾之后,数名骑士驱赶着一群人到此,而被推上前的居然是两个年轻人。
至于董卓,刚才还怒气勃发,但等见到为首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后,不知为何,却居然神色一黯:“伯达,你祖父为颍川太守的时候,我父亲在你祖父手下做县令;你举为童子郎的时候,我去世的儿子恰好也同年举为郎官,而且你们二人容貌、体格相仿,所以我向来格外看顾你……为何连你也要叛我?”
被逮捕的二人,一个是赵咨,一个是司马朗,早已经战战兢兢。
而此时,闻得董卓质问,司马伯达也只能硬着头皮奉承起来:“相国,你扫除阉宦,功高盖世,德加四海……”
“我问你为何要叛我?!”
司马朗愈发无奈,只能勉力拱手相对:“相国,如今迁都向西,河南百万百姓抛家弃业,被甲士驱逐宛如牛羊,所以人人想要逃亡,何止是我一家人呢?而且大家逃亡的理由都一样,都是恋家而已!河内出现动乱,我为家中长子,只是想带着弟弟们回温县处置家中旧宅而已。”
董卓一声长叹,竟然不答。
“相国。”司马朗见状勉强壮胆劝道。“以你的德望和功劳,如果能够稍微减少一些刑罚,对百姓宽宏一下,那便足以比肩周公、伊尹了!还请你恕罪!”
“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董卓终于开口,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也罢,此事到此作罢,但不许再逃……”
司马朗大喜过望,便拽着好友赵咨,连连躬身告辞,然后带着自己家眷匆匆而去。
眼见着对方仓促而走,董卓车架再度启程,然后走不过数步,董仲颖却再度一声长叹,然后对着蔡伯喈陡然言道:“过陕县之前,这小子一定还会逃的!”
“那……”蔡伯喈一时惊慌失措。
“但其人跟我死去的长子太像了,”董卓摇头苦笑。“我不忍处置他,他想走便走吧!”
蔡伯喈也是一时黯然。
“说起来。”董仲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却扶着肚子好奇问道。“我记得蔡公并非子嗣早亡,而是根本就没有无子嗣,只有两个女儿?”
“是!”
“都多大,叫什么名字,配的什么人?”
“一个尚在幼冲,唤做蔡琬,小字贞姬,乃是在邯郸养出来的;一个已经过二十了,唤做蔡琰,小字昭姬……尚未成婚……”
“这是为何?”董卓一时好奇。“这个年纪的女子居然不能成婚?你蔡伯喈的女儿也愁嫁吗?”
“也是这孩子命苦!”蔡邕生怕董卓生事,赶紧解释。“在邯郸时曾定了赵国相刘公的幼子,不过其人去邯郸纳采、问名时路过河内黑山,竟然被黑山贼于毒给杀死了!之前来洛中后,又定了一家河东人士,乃是卫氏子弟……可这不是局势颇乱吗?一时实在是难以成婚。”
“原来如此,”董卓恍然大悟。“我曾为河东太守,也是晓得卫氏门第的,倒也不错!其实,单以嫁女儿来说,你也不必担忧局势,毕竟如今在河东的乃是公孙珣,他你也是认识的,如何会阻拦此事?”
“相国说的是!”蔡伯喈只想了结此话,所以强自胡乱回复起来。
“也罢!”董卓复又干脆言道。“你现在便去准备,等前方过了陕县,你便趁着尚未打仗将女儿送过河去吧!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