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方才还是满脸义愤的应天府尹许德崇这次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笑着道:“本官看周都督手下神武军兵士虽然个个虎背熊腰的,但总归是人手不足,今日本官也带来几班衙役,这就交给周都督好帮助看管,免得走漏了什么钦犯。”
周经武也没怎么想明白,看这架势,他原以为这次会很难办,但实在没想到许德崇和那些地主老财竟然会服软的如此坚决、果断、迅速和整齐。
看着满脸微笑的许德崇,周经武老觉得这厮是话里有话,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后面带着番子的掌刑千户李有成却鬼精鬼精的,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是在那一个劲的打眼色。
这时候,兵马司的差头回身示意差役们放下刀兵,上前抱拳说道:
“周都督,是小的鲁莽了,弟兄们也和在下说了,为表歉意,大家都是自愿帮助神武军看管钦犯,还望都督能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才是。”
“无妨,既然大家看见了这些复社贼子的真面目,本都督也就放心了。”周经武搞不明白这些人心里小九九,只好将计就计,话虽然如此在说,但心中却还是防备甚严。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早已被围成水泄不通的集市,当下又是各自皱眉。
看着眼前这些衣衫不一,整日出没与市集的底层百姓,许德崇脸上满是嫌弃和鄙夷,那些地主和商户也都差不多,根本不想往前多走,就像生怕玷污了自己圣洁的衣服一样。
“张先生,好走哇!”
“世上没了张先生,真是少了位大财!”
“......”
周经武还是低估了这些复社生员在南京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就算许德崇和那些地主老财没人吭声,周围也有应天府和兵马司的差役护送,但这市集上却还是有不少人强冲硬挤。
看着眼前这人头攒动的场景,周经武把手放在刀柄上,沉吟问道:“李千户,这些人都是来给张采和这些贼子送行的?”
“可不是吗!”李有成也是叫苦连天,道自己也是无心之过,哪边都曾考虑到,就是没想到城内被蛊惑多年的百姓有这么多,当下也是苦笑着道:
“周都督,这些百姓被钦犯们蛊惑诱骗了多年,看这个情景,这次想要杀这些钦犯,倒是不太容易了。”
听到这话,周经武眼眸中的神色逐渐变得阴狠起来,良久,方才慢慢把到抽出半鞘,冷冷道:“这是陛下的圣旨,就算全城的人都来了,本都督也要替陛下把这些贼子给砍了。莫要多说,押着他们上断头台,免得夜长梦多!”
“好,小的们,押上去!”周经武把话说这么绝,李有成也没什么好再说,挥手道。
看神武军和锦衣卫的人押着张采一干人等分批次上断头台,竟是还要继续行刑,楚有才也是有些意外,冷哼着道:
“看这样子,周经武是要逆天而行,非杀那张采不可了。”说着,楚有才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钱老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有个准信?要知道,咱们的银子可是不能白花。”
“楚兄还没看出来?”
这些人都是钱财的来源,尤其是这个商会行长楚有才,自然不能怠慢了,应天府尹许德崇虽然不想说话,但还是笑了笑,回答道:
“钱老是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议立新君为时尚早,复社没了可以再让人去办,张采这种人死了可以再找,就算找不到,让孔家那边找个有点名声的随便宣扬宣扬,不就又是一个张采?百姓还是很好糊弄的。”
“这次京师那边在南京重开东厂衙门,又派神武军监刑,一旦钱老他们暴露了,那可就全完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许德崇点点头一下子就明白了,以前好歹也是在官场混过的,自然和一般的商户不同,还没等他再说出什么,却听许德崇问道:“对了,商会和其他豪绅那边的意思都一样吗?”
闻言,楚有才自嘲的笑了笑,朝身侧瞥一眼,低声说道:“都是些唯利之徒,出银子已经是舍了老本,想让他们一心一意的跟着咱们,难哪。”
许德崇听到后也没在意,自然是料到这个回答,点头说道:
“楚兄快看,好戏要开始了。”
......
“还有没有王法啦,张先生这么好的人也要杀?”
“是啊,张先生可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哪!”
“......”
刽子手看着断头台下面满登登的百姓,一时间也是面面相抵,看这情形,要是自己强行把张采一干人给砍了,今后怕是在南京城也无法立足了。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刽子手干的不就是这种讨人厌的活计吗,官家要你杀人你却不敢杀,丢了这世世代代的铁饭碗和手艺,那可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刽子手心中在挣扎,无论杀与不杀,两头都要得罪人,但这道选择题很简单,一个是官家,官家的后台那就是当今的皇帝,另外一个是百姓和士子,自古以来,这胳膊都是拧不过大腿的。
换句话说,就算以后胳膊可能拧过大腿了,那也和自己没什么卵的关系,自己杀还是不杀决定的就是现下全家五口人的活路,今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不过话说回来,这皇帝真有他们喊的那么昏庸?我咋听说去年杀的都是些贪官,办的都是前面那些皇帝干不成也不敢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