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蔺养成率军攻城的时候,就时常听见官军自乱阵脚,将火炮玩的炸膛,当时他还打趣不已,心道官军真是弱。
这下子自己成了官军这头,火炮要是还那个样子,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当即他便组织身边将官死命催促放炮的做法,破口大骂道:
“别放了,缓一缓,缓一缓!”他喊着,由于两方震耳欲聋的火炮对轰,很多人听不见说的话,他便走到一个把总前面,二话不说直接一拳头怼过去,破口大骂道:
“还放?没见这都泛红了,再放,要是炸膛了,大家都得一起跟着陪葬!!”
蔺养成毕竟是刀山血海各种大场面都见过的人,这会儿由于性命受到威胁本性显露出来,眼睛里红通通的杀意,倒是一下子将那名把总吓住,下意识的点点头。
把总反应过来心下也是懊恼不已,心道自己一时紧张给忘了,赶紧吩咐属下停止放炮,缓一缓再说,起码要保证持续输出。
明军很多官兵阵战经验不足,见到清军这个阵势,北边又明晃晃的一个逃路,实际上还是打着且战且退的心思居多,想要死战的人很少。
就算有心死战者,眼下也是惊魂未定,只管拼命朝清军倾斜弹药,又哪里会想起来火炮的忌讳。
即便蔺养成与那十三名革左老营到处去喊,依然收效甚微,还是有几个城头的火炮炸膛,几名明军兵士因此被炸死。
每门火炮都有几个熟练的炮手,可是官军并非人人都如这十三个革左老营那般身经百战,将官紧张,兵士紧张,普通炮手本就不是上阵厮杀,自然更紧张。
他们这一紧张,那火炮的射频率自然就会收束不住,远高于平时。
就算使用定装纸笥弹药,他们推进去七八颗铅弹以后,火炮就已经开始发红发热,蔺养成先前就有此等顾虑,听到炸膛声,也是恨恨攥拳锤了一下城砖。
若火炮制作精良,起码在对轰上不会吃亏,就算炮手紧张释放过于频繁,那最起码也能在清军冲到脚下之前就令他们死伤惨重。
不过此时的火炮,铸造工艺虽然比清军那边远远领先,但是匠户多是应付了事,粗制滥造,火炮质量自然不敢恭维,射击几轮后就得停射散热,清理炮膛,否则火药极易自燃,就是所谓的炸膛。
城头明军已经出现炸膛,这正是惧怕清兵的表现,城下蒙八旗都统达延古轻视的笑了笑,自己方才还有所担心,怕本部会因冲城而损失惨重,现在看来,却是高看了该部明军。
本来清军大部进入二里以内时,就已经进入城头威力最六磅大将军炮的射击范围,可是那八门大将军炮多还是嘉靖、万历、天启年从京师运过来的老货色,年久失修,早就该更换。
可想而知,这种担色怎么可能放的出来,就算有放出来的,那铅弹也只飞了几百步就失去力道坠落下来,徒增笑柄罢了。
本来遭受大范围杀伤的清军在两里以内,城头明军火炮几乎成了摆设,只有在五百步以内才凭借小型碗口炮和当年戚家军所用的虎墩炮给清军造成一些杀伤。
看着仍是密密层层上来的清军盾车,一直瞪眼瞧着那些炮手狼狈模样的蔺养成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却是忽然转头喝道:
“火箭呢,当初你们拿来对付老子义军的火箭呢,都搬上来啊!!”
很显然,这个时候的蔺养成已经再无任何顾虑,喊话都是随心所欲。
杨御藩早将西门防务尽数交予蔺养成之手,在他的喝令下,明军将官反应过来,纷纷跟着下令,兵士们迅速动作起来,将西门附近仅有的十四台中型佛朗机炮一齐搬运上来。
说起来,这些佛朗机炮还是前不久从京师兵仗局和军器司新制成运来的一批,因为本来那些卫所配发火器的原因,很多人都不是对火器很重视,包括杨御藩本人。
考虑到安装过程十分繁琐,杨御藩又以阵战厮杀为主,对火炮完全没有任何重视之情,所以就没有赶紧将这些佛朗机炮安装在炮台上。
无独有偶,见识过明军火炮威力的多尔衮其实也觉得明军火炮就是跟自己闹着玩,根本不如清国内部自制的火炮,并没有重视在蓟镇城头还没来得及发射的那批新到火器。
多尔衮前几天攻下蓟镇的时候,直接下令将无用的火炮和城池尽毁,心中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已经不能再等这些佛朗机炮安装好的时候了,刚刚运上城头,就被明军迅速的一字排开。
与此同时,赶到各个城头压阵的王富贵等革左老营都喊出此起彼落的喝令声:“火箭准备!”
他们是老义军,在中原被这玩意坑的挺惨,明军火炮里唯一能让他们感到畏惧的就是这玩意,这时候清军攻城,自然一下子就想起曾经令自己头痛过的东西。
这十三个革左五营的旧部火箭火箭的叫习惯了,其实明军内部对这种威力巨大的西洋火炮有个高雅的称呼——佛朗机炮。
谁都没想到,这批京师新制成的火炮给他们来了个惊喜,发射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先前两方所有火炮。
这批佛朗机炮发射之后,就如一声声巨雷炸起,各个城头都腾起一股股浓厚的烟雾,铺天盖地的火箭带着烟火轨迹,有如骤雨疾风般,呼啸着向整个清军阵列扑去。
如此巨大的阵势,正欢快冲锋的清军少见的出现丝丝停顿。
震耳欲聋的炮响中,明眼所见,清军前列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