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意像是敲打在她心头的鼓点声,沉重,肃杀,有种死亡的味道。
她双手攥紧了衣袖,唇角泛着笑,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在想殿下什么时候能给个痛快,这样太折磨人了。”
“刚刚口不择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乖顺?”
“殿下说要给臣女痛快,却让臣女自行了断,臣女怕疼,果然还是殿下亲自动手来得好,这样臣女也死得有面子。”
“不怕死了?看你方才在孤面前那么放肆,还以为你怎么说也会心生一旦悔意,看来是孤低看你了。”
“臣女怎么会后悔呢,反正落到殿下手里横竖都是死,能在死前膈应殿下一番,也是臣女赚到了。”
邵衍冷笑道:“还真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死活的女人,奸诈狡猾,不要脸皮。”
“说起奸诈狡猾与不要脸,我哪能与殿下比,比不得。”她语带嘲讽,没说完就感觉颈上五指发力,喉间猛地一窒,险些就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好一个沈家女!死到临头,还这么牙尖嘴利。”
沈碧月死死瞪着双眼,五官都皱成一团,只能艰难地从喉间往外一个字一个字地挤,“殿下不爱近人身,不爱被违逆,今日全为我破例,能让殿下如此,臣女就算死,也占便宜,值!”
占便宜?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邵衍知道,事实摆在眼前,她占的是他的便宜!
他气笑了,眼尾微扬,呈现一抹诡异的弧度,“还有什么遗愿?说吧,依孤跟你的交情,替你还个愿倒也不失道义。”
她讥诮地勾起唇角,断断续续道:“那就请殿下将我的尸体送到奉国公府,生前赶不上关心我,死后洒泪也好。”
邵衍:“……没心肝的东西!有你这么个外孙女,真是孟廉祖坟冒黑烟。”
男人低沉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可沈碧月却觉得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虚幻朦胧,她努力睁大眼,邵衍的脸在她眼里拉开成雪白模糊的一片。
凭他也敢骂她没心肝?
她渐失焦距的双眸闪过一丝讽刺,“能得豫王赞美,于我荣焉,祖父兴许气得跳脚,外祖父不会,他会庆幸我死前都能死咬豫王一口,算是没白生我这个没出息的外孙女。”
邵衍从来没有靠过一个女子这么近,但是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跟蚊虫哼哼一样轻,让他不得不低头凑近她的蠕动的嘴唇才能听得清楚。
只是听清了之后,他的心情又变得十分复杂,除了气还是气,恨不得立马下手掐死她。
他这么想了,手上也立马这么做了。
沈碧月闭上眼,只觉得空气稀薄,连抓住衣袖的力气都没有,分明知道是死期将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甘,她突然挣扎着伸出手去抓,不知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眉头一皱,十指猛地扣住了一片衣襟,紧紧地往自己的方向攥。
邵衍近距离地盯着身下的人皱巴着一张小脸,涨红泛紫,心里越加复杂,正鬼使神差地想松手,突然有十指往他的胸口一抓,扣得他皮肉疼痛,撑不住往下坠,脸颊贴上她柔软的唇,呼吸就喷吐在他耳际。
姿势贴近,又暧昧,邵衍却瞬间僵住了身子,下一刻,他变了脸色,像是逃避什么污秽一般,刹然松手,只是她的手指还紧紧揪着他衣襟。
他怒喝道:“放手!”
沈碧月的意识有些朦胧,哪里听得进去,只顾发狠地拽,双脚也开始无意识地踢踏起来。
邵衍眼里染上凌厉的锋芒,声音骤然拔高,“松手!”
她紧紧拽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额间冒出汗来,人已经失去意识,偏偏像是梗着一股气,非攥紧不可。
邵衍冷冷盯着她,眼底云诡波谲,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伸手狠狠将她抵在地上,也不隔着衣袖,冰冷五指罩住她柔软又温热的脖颈,骤然收紧,直掐到她歪着头失了气息。
——
沈碧月觉得自己仿佛陷在一片黑暗的迷雾里,摸来走去找不到方向。
脑子昏昏沉沉的,身边全是阴冷的风,吹得她全身抽搐,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陡然坠落,瞬间恢复意识。
眼皮有些重,她艰难而缓慢地睁开,顶上一根硕大的房梁跃入视线,耳边是街上人声喧哗与鸟儿的清脆鸣啼。
她想转头,可是全身重得很,连动一根手指都花力气,脑子像是塞满了浆糊,各种记忆穿梭飞掠,兜兜转转好像回到了她刚刚重生的那天,在沈家外庄的废弃偏房内醒来,正是在那天,她抛弃前世生死爱恨,重获新生。
难道她又死了一次?
耳边传来吱呀一声,有人开门进来,脚步很重,走得也慢。
她睁着眼,听到那人慢吞吞地走过来,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你的命真大。”
低沉而冷漠,夹杂着比窗外寒风还要冷的嘲笑。
她张了张嘴,发觉喉咙干涩胀痛,说不出话。
邵衍转身走到桌边坐下,也不说话,也不看她,就那么坐着。
不一会儿,天风端着一碗黑紫色的药汁走进来。
一进门便能闻到满屋子的药味,他在碗口挥手散着气味,快步走到床边,单手拿药,另一手将沈碧月从床上扶了起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天风扣住她的下巴,将黑紫色的药汁尽数灌了进去,直呛得她咳嗽不止,带动喉咙的痛,一时竟疼得面色发白,难以呼吸,身体颤抖着,整个人像是要昏过去一样。
看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