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堪敢为天下先,结庐问醉两相安,难求一世携白首,魂化海棠染杜鹃。”
郑王只可惜此时手边没有酒。让他大醉不复醒。
“本王以为寄情山水可以安乐此生。岂料我不就山,山却来就我。此生最幸之事不是出生在帝王家,不是有个显赫的外家,而是有你相陪。如有来世,粗茶布衣,有你,我亦快活。”
郑王眼睛盯着王妃,是无奈之下的痛惜。优雅的美须此时有些凌乱,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眼中风华。郑王妃也被感染,脸上愁容褪去许多。连日来第一次绽开笑容。
反手捏了捏郑王的手,不言一字,眼中却流露万千情绪。
瑤光听父亲说话越来越丧气,眼皮猛地一跳,拍案而起。平日的温柔淑仪也顾不得了。
“吴家欺人太甚!”
“这些年来,我不问朝政,封地所得十之三四纳入国库。尚不能得皇兄放心,如今,逍遥日子到头了……”
郑王已然心灰意冷,不想再在夏卫启与吴家的权利纠葛中沉浮。只想着与郑王妃有几日算几日,过完最后一段安乐时光。之后,哪怕大厦倾覆,也无憾矣。
瑤光却不如此作想。
这些年,父王母妃琴瑟和鸣,她们姐妹三人虽是女子,却一样得父王爱重。姐妹三人虽平日里小打小闹,却也相互惦记。瑤光一瞬觉得,生在这样的家中,是最大幸事。
如今,有人要毁去郑王府这一份安宁,瑤光,第一个不答应!
“千年望族,士林崇遵,却做出坏人姻缘的下作之事。吴家……不过如此!”
郑王悠悠叹息。已是看透。
“左不过是利益之争,父王之错,错在身上留着一半吴家的血,被身份所累。”
“父王不能如此说,无论如何,皇祖母给了父亲性命。没有父王,母妃又如何在此,焉有我们姐妹三人?父王如此自弃,女儿也要看不起父王了。”
“瑤光!”
瑤光说话极重。郑王妃忍不住轻叱一声。郑王脸色变了几变。眼中颓色渐缓,终是没有开口。
板直了身子,瑤光声音微冷,双眼直视郑王。毫不避讳。
“父王与母妃情深意重,瑤光钦佩。但强权逼迫,父王未想如何护佑妻女,一味颓丧,未免愧对皇爷爷教导。难当夏氏子孙天潢贵胄之名!”
听了瑤光的话,郑王脸上火烧一般,更加说不出话来。
瑤光见父亲面有愧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话音一转,说出了自己打算。
“明日,我要再去平沙王府拜见。”
郑王倏而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
上次女儿去平沙王府拜见。屏退了左右,避过了两个姐妹。她做了什么郑王便不难想到。毕竟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女儿。他心中感念却也痛惜。
今日如此颓丧,也有此事的影响。堂堂天家贵胄,他置于云端的女儿……郑王心痛,却也无可奈何,自己如此窝囊,这郑王府倒是覆灭了也该。
如今瑤光又提拜访百里行歌,郑王大惊之下,是决然不同意了。
自上次拜见之后,百里行歌处便没了任何声息。想也是不愿趟这浑水。哪怕这郑王府明日要倾覆,今日瑤光依旧是大夏郡主。作何下贱去再三求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