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暖暖,映上娟娘慈爱的面庞。
她指指外头苏梓琴离去的方向,小声地在陶灼华耳边笑道:“小姑娘家想是年纪还小,瞧着待人还好,没有学她父亲薄凉。”
“娟姨、茯苓”,陶灼华郑重唤了一声,在炕上坐直了身子。
她对两人说道:“须知隔墙有耳朵,入了长公主府,便与咱们在家里不同。你们须得谨言慎行,一行一动都不能落了把柄。便是只有咱们三人,也不能大意。”
娟娘颊上一红,想着自己虽对苏世贤有恨,然而方才般刻薄的言语若是落入旁人耳目,难免替陶灼华惹事。她冲陶灼华深深一福,双颊飘了几丝红晕:“是娟姨的疏忽,日后不会了。”
陶灼华轻挽娟娘的手,将头倚在她的怀里,柔柔地说道:“娟姨,我不是怪您,只怕咱们无心之言,到成了旁人搬弄是非的本钱,一切隐忍便好。”
娟娘与茯苓都点头应下,陶灼华又掩面打个哈欠,吩咐茯苓道:“你也早些睡吧,连着多日劳累,如今总算安顿好了,有什么东西留着明日再收拾。”
又指指那盘月饼道:“给我与娟姨留下两个,其余的拿下去与菖蒲分了吧,月饼自然热热的好吃,不必辜负她一番心意。”
小巧的月饼比铜钱大不了多少,雪白的酥皮上印个了鲜红的玫瑰花印子,瞧着便香甜可口。众人不过略尝尝鲜味,到不用怕夜里积食。
娟娘待陶灼华用完月饼,又喝了盏枫露茶,重新打水替她漱口,这才将如意瑞云银勾轻轻挑过,将帐子替她掩好。再依着陶灼华素日的习惯,只留了殿角一盏灯烛,柔声对她说道:“小姐,睡吧,今晚娟娘给你值夜。”
陶灼华依言而笑,将身子蜷缩进夹纱被中,嗅着枕边陶雨浓送的那根木簪里清淡的檀香气,越发杏眼微薰,平添了睡意。
娟娘便歇在外头碧纱橱中,两人隔着一扇屏风说着闲话,不多时倦意便袭上心头,自鸣钟方才敲了十下,两人都已沉沉睡去。
茯苓捧了余下的月饼出来,却遍寻不见菖蒲。问了守门的婆子,道是长公主那边传唤,问大小姐这里可还习惯,菖蒲随回去回话,约莫明日一早便来当差。
本就是长公主的丫头,茯苓也不往心里去,只学觉得菖蒲为人十分友善,便依着陶灼华的吩咐,拿帕子包起几个月饼替她收好,自己也早早梳洗上床,一觉黑甜到天亮。
月移阑干,渐渐重上花影,一地清辉无限,叠翠园虽然地处偏僻,清秋月夜中竟有别样的静谧。
此时芙蓉洲畔,瑞安长公主的画坊才刚刚泊岸,雍容华贵的丽人拖着长长的裙裾下了船,再乘上早便候在码头的云凤软轿,颤颤悠悠往自己的寝宫行去。
该拘了来的陶家人一个未来,瑞安长公主心情并不算好,好在今日见着陶灼华,瞧着小姑娘羞羞怯怯,说话又温婉可人,到不似苏世贤口中伶牙俐齿的小兽。
一想到小姑娘童言无忌,竟说出苏世贤去祭奠亡妻,还曾发下重誓,瑞安长公主便感觉胸里头憋着团邪火。
一则久别重逢,苏世贤一身长衫别样朗润,再则瑞安长公主也晓得苏世贤此举多半是为了哄小丫头回府,有些敷衍的成份,到懒得与苏世贤计较,只说与他晚些时到芙蓉洲过夜。
依着长公主的吩咐,苏世贤喜不自胜地沐浴更衣,先行了一步,到芙蓉洲等着瑞安长公主的銮驾。长公主瞅着时辰差不多,又使人传了菖蒲到正房,详细询问了陶灼华今日的日常起居、饮食喜好,在叠翠园的行事、主仆间的闲话之类。
不晓得是因为那小姑娘太过柔婉将菖蒲打动,还是说那一声清甜的菖蒲姐姐令她暖心,往日菖蒲对瑞安长公主事无巨细,今日却刻意隐瞒了陶灼华掌心的血痕,只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了几句。
长公主听得满意,便又嘱咐菖蒲几句,要她这些日子便留在叠翠园,时常留意陶灼华主仆的言行,再想法子探探陶家人的去处。
菖蒲自然娓娓应诺,心里想得却是如何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护这小姑娘周全。想着她不久之后便要背井离乡,又对这小姑娘添了些唏嘘之意。
内心深处,长公主总觉得陶家人离开有些蹊跷。想来苏世贤办事不力,沿途走漏消息也说不准。她想了想,唤了费嬷嬷进来,要她寻两个妥当人去查查陶家的产业,这多半个月可有转移的迹象。
费嬷嬷领命下去,菖蒲听得心内突突直跳,总觉得一张大网无边无迹,将那弱小的女孩子网在中央。长公主府玉盘珍馐,这个福气却不是人人能够消受,却好比吃人不吐骨头,更甚于洪水猛兽。
菖蒲面露畏惧,瑞安长公主对她的态度却十分满意,瞅着这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沉静少言,性子到颇为温和,又开始打旁的主意。
明明已经让菖蒲退下,长公主眸子轻轻一转,又将她唤了回来,故做关切地问道:“菖蒲,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菖蒲脸上便带了伤感,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屈膝回道:“启禀长公主,奴婢已经孑然一身,父母都在七年前那场大水中故去了。幸好府里的费嬷嬷去采买小丫头,这才给了奴婢一口饭吃。”
长公主恍然记得,菖蒲来时还是个在外院打扫院子的小丫头,是自己瞧中了她的性情,前年才将她提成二等。如今她孤家寡人,到也正好为自己所用。
长公主优雅地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菖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