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王世充开始下令:“李将军,请你挑选五百名军士,带上挖掘的工具,随我前去北边四十里处你上次埋葬尸体的地方。此外多带枯枝与硫磺引火之物。你该知道是做啥用的。”
李子雄应了声是。转头退下。
王世充又转向了达鲁花:“达鲁花将军,请你挑选二百名骑士。一人双马,每人带两个大布囊,要足够大足够结实的,千万不能有破口。”
“此外挑三百头得了瘟病的病羊。入夜前也请带到李将军那里。李将军,还请你安排一名知道你埋尸地点的军士给达鲁花将军作个向导。”达鲁花抓了抓脑袋,他并不明白王世充的用意,只能接令退下。
王世充最后转向了杨玄感,刚才一直很严肃的脸上居然带起了一丝微笑:“至于杨将军嘛,请你挑选两百名最强悍的骁果壮士,末将的这条小命就拜托你啦!”
腾格里沙漠的午后。烈日炎炎。六月流火,把黄沙烤得滚烫,伴随着一阵阵的沙尘暴,每个人的胡子上都沾了大把的沙子。连嘴里也灌进去不少,远远的看去,象是一下子全都基因突变成了金发黄须的北欧人种。
杨玄感和手下的二百名骁果卫士们都解下了盔甲,躲进了临时搭起的简易帐蓬里。
浮沙无基,这里不是普通的土地,可以打桩子拉绳以固定帐蓬,大家只能用马槊插在地上,支起一块帆布,几个人向四周一坐,把布压在屁股底下,再用脱下的铠甲压住其他几个位置,让帆布不会被风吹得飘起,就算形成了个挡风遮阳的临时窝棚。
杨玄感,王世充和达鲁花三人猫在一个帐蓬里,满帐蓬都是达鲁花身上那股吃多了羊肉外加几个月不洗澡的膻臊味道,让人闻了想吐。
而达鲁花却好象没有意识到杨玄感和王世充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一边挠着胳肢窝,一边向嘴里灌着味道浓烈的马奶酒。
但与这浑身散发着臊味的突厥人相比,杨玄感更讨厌的还是王世充,这家伙正在嬉皮笑脸地盯着杨玄感,更让杨玄感浑身的不自在。
达鲁花又灌了一口酒,白色的奶酒汁顺着他的嘴角向下淌着,他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突厥话,眼睛却盯着远方正光着膀子,指挥着那五百名军士挖尸体的李子雄,这些军士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蒙着面,缠了头巾,好似阿拉伯人。
达鲁花转过了头,把那个硕大的皮革酒囊向着杨玄感一送,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杨将军,你愿意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杨玄感心底里并不喜欢和突厥人打交道,于是冷冷地说:“本将不喜欢交朋友,更不喜欢和突厥人交朋友,上次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为什么要和我交这个朋友?”
达鲁花哈哈一笑:“我们都是男人,也都是军人,打仗也不是因为私人仇恨,而是因为我们的可汗和你们的皇帝要我们打,我们突厥人敬重真正的英雄,杨将军你就是真正的英雄。”
杨玄感转头仔细地看了看这个突厥人,这人满脸胡子,脸上伤痕累累,眼中却是一片真诚,比起那一脸坏笑的王世充,杨玄感反倒是更想和这个人打交道。
于是他接过了酒,张嘴欲喝,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达鲁花将军,要是以后我们的皇帝再和你们的可汗反目成仇,我们还是要在战场上相见的,到时候你还会顾念朋友关系,手下留情吗?”
达鲁花摇了摇头:“朋友是朋友,战场是战场,我和你交朋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打仗是两个国家的事,就算是亲兄弟,以后上了战场照样是你活我死。”
杨玄感一下子被他这颠三倒四的成语逗乐了,更是欣赏他这种豪气和真诚,于是大声说道:“好,我杨玄感交你这个朋友。”说着便一仰头,大口地喝起那马奶酒来。
王世充在一边看着,眼中闪烁不定,似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杨玄感放下酒囊,余光看到他这副神情,冷笑一声:“王将军,又在想什么阴损毒计了吗?”
王世充一下子回过了神,脸上堆着笑:“哪里哪里。杨将军,世充不过是看二位结交,有点感动罢了,想我王世充平日里也是喜欢结交各路英雄。可还没见过象二位这样肝胆相照的豪爽。”
杨玄感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们交朋友不求什么。只是喜欢对方的人,并不图朋友一定要如何回报自己。而你不一样。你结交别人都是有自己的目的,即使不是现在,也是希望对方将来能帮得上你的忙,以实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世充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嘿嘿一笑:“这也未必吧,杨将军,世充不才,在大兴城里的朋友自问比你多,您这样的贵人自然是不接地气,跟草莽的英雄豪杰如一个天一个地。”
达鲁花冲着王世充嚷了起来:“我达鲁花就不喜欢你王将军,我还是宁愿跟杨将军交朋友。你不是好人。还挖自己人的尸体烧成灰,我们突厥的巫医都不做这种缺德事。”
王世充看了看达鲁花,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可怕的杀机,却不说话。
杨玄感见王世充安静了下来。也不理他,与那达鲁花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酒,大谈上次大战之事。
那达鲁花虽然没经历过上次的大战,但部下多为上次被杨玄感俘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