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等不下去了,我就只有赌一把了,我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根粗大树棍当作铁锨,奋力向下树根部位挖去,很快破开原来的虚土,开始触到下面的硬土。
只是我纵然如此受苦,尚且没将一桩事,忘到脑后,那便是一直记着感叹,宇文承祉埋这个东西的时候,不知在上面踩了多少脚,实诚得不得了。他这也算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说。
我正在怨天尤人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谁的脚步声。我怔住了,手里的树棍“扑”地一声落在地上,这人的声音里含了十足的惊喜,唤了一声,“可儿。”
我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像是直接给人戳上了两根针,有锋芒的刺痛感,不过,动作却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木木地转过去,脑子里如飘过一群烂棉花完全都是乱絮,沉沉压住了清明。虽然是一早就预料到,于成会出现,但是这么猛然的一出现,还是将我吓得不轻。我哆哆嗦嗦挤出个笑意,他的目光向我身后瞧了瞧。我向他眼前站过一点想挡住他的视线,尽量做得随意。只是这个举动终究是有点鬼使神差的,而且还特别突兀,他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一直特别使劲地向我身后瞧。似乎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在挖东西?”
他若是有了经心的样子,我就不惧了,反倒是他这装模作样的不经心才是叫人害怕。
我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最后。觉得他不是那么好糊弄,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也没有挖什么。就是挖着玩的。我有些饿了。看看能挖出些什么吃的。”
他嘴角擒了抹笑,看得我特别地心虚。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好。心上老是记挂着那棵树,又向后靠了靠。
他向我身后努了努嘴,“要不要我帮你。”
我跟火烧了屁股一样地摇头,忽尔想到,这样做也太过明显,也太沉不住气,就又慢慢将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的头顿了下来,改为若有若无地摇一摇。
他目光中的东西,挺古怪的,好像是已经乐不可支。
我赶紧低头。想着。这个时候不看他的眼睛就不会害怕。要不。就带他离开,这样的心思还不容得我转完,身后已经传来了挖土的声音。我赶紧抬头。宇文承祉早就转到我身后去了,此时正在我挖过的地方,埋头苦挖。
这次就算是我心理接受能力再好,再无视他的举动,再怎么当他不存在,也不行了。我向一兔子一样冲上去,拦在他前面,他抬眸望着我,眼睛里全是不解。装糊涂,他在装糊涂。我也只有奉陪。又向他挤了挤唇角。我忽尔变得清醒,亦很有觉悟地想到,在这个时候跟他来硬的,显然不应该是我辈能顺利采取的手段,所以我拦了这一下过后,又很是自觉自动地让开了,不无事献殷勤地对他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随意就好。不要太费劲。”
当兔子遇上狼,一定会绽放今生的极致智慧,我觉得,我现下的漫不经心就算是极致的智慧。
我这么一说,他还真当了回事,果然放慢了动作,虽然还没有完全停下来,但是比之前那会儿,动作慢了一半。
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他已经预感到将有什么东西被挖出来,继续用力恐怕会伤了那东西。那根树棍在他手中如遇真命天子,它还是树棍吗它,能挖、能砍、还能抡。就差直接一道跟着于成比翼双飞了。
普天下之大,能有这么一根树棍,真不知道是谁的福气。不过,眼下这两年,我看宇文承祉的手段看多了,也就有点见怪不怪了。只是,见到了于成这般功夫,也不得不叫声好,因为,它真的是要算叫是化腐朽为神奇,这简直是整个使农耕文明倒退的用法。如果后世考古发现我们这些先祖的墓中出土有一节枯枝,不知作何感想,这时的感想,应该还不算磅礴,若是发现所有人的墓中都放上一截枯枝,这个感想就势必磅礴无限量了。
我们拒绝倒退,所以我们拒绝宇文承祉。
同义词是这世界的联系。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么的无法预料,这么的不禁情理。也就是连情理都爱莫能助。
以上想法,结束于于成的一声感叹,那感叹其实质朴,与手中所握的东西格格不入,并且表情也不大对头,他并没有大道上捡宝的愉快。这就是传说中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我本想再凑近一些,低头时发现,还真是没有办法立即凑近。因为我们之间隔着的是大黑,它正叨着一只肉骨头,又由于叨着肉骨头,而没有办法咬我的裤角以提醒我它来了要将那只肉骨头送给我,而一筹莫展。
大黑很有良心,但它始终不记得我不吃骨头。尤其不能吃从狗嘴里吐出来的骨头。
我拍拍大黑的头,可是它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总是对它客气。
好吧,客气是我的习惯。然后我很理解地取下它口中的肉骨头,想了想,放在于成用手捧着的漆盒之上。他来这里还是有意义的,虽然我损失了一只盒子,但还没有损害我和大黑的友谊。
再之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于成,面不改色,疑似真诚地对我说,他要带我回去,将盒子交给宇文承祉。
我想不用他出手,只要他这么一出现在宇文承祉面前,就足够将他气死的量了。不过,于成定然不会在意自己兵不血刃将宇文承祉气死这件事情的发生,所以,他极是大义凛然地去见宇文承祉。
我一路摸回去,惊奇地发现,宇文承祉目光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