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大雪如棉絮轻柔点缀着苍苍莽莽的天地。
一阵悄无声息,火树变成银花,雪片铺盖着青砖屋瓦,路面再也见不到碎石砂砾。宏伟肃穆的雄城江都像是一座银色的宫殿乘享着上天温柔而又严厉的泽披。
看着雪花悄然无声地飘落酒樽杯盏与澄清的烈酒化而为一,江满楼出奇地没有挑剔反而一饮而尽。
城楼上眺望苍茫山河而叹息:“可惜啊,这大好河山就这么被糟蹋了!”
十子同袍聚于城楼之上,洛长风与所有人说了一个故事,那是生死磨盘棋之中亲身经历的故事。
从棋中真假幻境到天九刃的风化石像。从社稷山河图与脚下的天地融为一体到误打误撞棋开大世,对十子同袍,洛长风无所隐瞒。
故事结局自然免不了一番震撼。
无论江满楼李星云还是月三人重阳,得知古往今来第一强者天九刃竟有识念留于生死磨盘棋中后,皆怔怔然许久内心方才平复。至于棋开大世乱世、天命之人等等这些骇人听闻的词汇更是让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江满楼尤为之甚。
书院里他曾与无相道宗话谈过,也从道宗口中听闻乱世劫及天命之人这些惊人之语,如今细细想来似是道宗窥错天机,心中颇为感慨!
敛去心情后想起棋开大世一说……江满楼凝望的方向众人心知肚明。
因为那里约莫两百万雄兵铁骑将上演一场注定会载入野史的生死搏杀。大燕帝国与七州域盟军巨鹿之战的规模可以说是天下近五百年来最宏大的一次。除去魔门覆灭一役,百万雄兵厮杀而血流成河的场面甚至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
月三人说道:“如果是注定的破而后立,乱世末既是大世启,此战也未尝不是好事。”
洛长风似有心事:“那要看天东这座鼎,最终谁能够举起了。”
南山禅师李星云静坐而不语。
归入佛门之后,李星云沉默了许多。
从书生三不负到佛徒三皈依,当中心酸不为外人道。
李星云如今心如止水。
江满楼转身瞧了一眼昔日书生,心中萌生些许落寞:“霸王举鼎!这霸王无论是燕南飞还是君泽玉,且不说天下,只天东想要久安长治,恐十年亦无期!”
重阳一身黑袍在银白天地间尤为惹眼。
菩提书院时的他很神秘,两界山重振天门后依旧给人莫测的感觉。
他就像一汪深潭,深不见底的深潭。
极少开口惜字如金的重阳破天荒说道:“定鼎之战鹿死谁手我倒不关心,只是巨鹿之战的擂鼓声似被风雪掩盖,大战的序幕如期而至,一切是如此的按部就班,让人觉得大燕四十二年的头场雪透露着诡异。”
江满楼品了品酒点了点头:“确实少了些什么。”
月三人也附上意见:“换做别人,这般动静或许算是正常。关键在于促使七州域檀渊之盟的人是君泽玉,他所谋为何?退一步来说,即便七州域盟军击垮大燕铁骑,燕灭之后,檀渊之盟必定作废!没有共同的敌人,七州域之间所谓的友谊也薄如蝉翼,天东局面必然会是七国吞燕演变成八域之乱。”
洛长风皱眉:“八域之乱?”
月三人笑道:“大燕帝国僵而不死,七州域联盟分崩离析,不是八域之乱又是什么?”
重阳说道:“这种结局对于君泽玉来说并无利可图。”
江满楼从果盘摘了颗葡萄丢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鬼知道君泽玉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胸口有些烦闷。
洛长风斟了一杯水若有所思。
正如所议,大燕帝国与七州域盟军之间定鼎之战,似乎没那么简单!
……
出自韩王族的老仆韩文宣也很不简单。
在书院结草为庐的日子里,他不止一次去过藏书楼。与书楼里那位彼此命运似曾相识的断家刀魁更是一见如故的知己。
他的刀,便乘自于那位断家刀魁。
所学虽不是舍己护院刀路,却是天刀断家正宗刀道。
因此老仆韩文宣的刀及为锋利。
他只是轻转手腕旋转刀锋,那拐刀刀意便尽数绞碎了寒霜冰封的空间。一条条裂纹乍响,无数片晶莹的霜雪碎片如同珠玉自冻结的空间壁剥落,最后轰然散碎。只一刹,背影佝偻的老仆便举刀刺来。
那刀锋就在雪儿眼前,距离不过拇指的宽度,几乎眨眼间便能感触刀风冰冷的寒意。
雪儿翩然后退。
风雪划过脸颊与青丝,神色如常的雪儿骤然止住身影,十卫家族老仆面露诧异,见红袍身影转瞬间便消失眼前。
韩文宣收刀四顾。
七州域百万盟军齐齐喝彩。
大燕帝国铁甲雄兵也是高举着长戈陌刀发出震天喝喊。
风雪寒天,好不震撼!
仿佛由始至终都将自己置身事外的燕南飞倒是丝毫不受感染,他专注的目光甚至不在两位化劫境尊者生死相搏中。
燕南飞的注意力凝聚在木轮车上。
他在看锦帽貂裘似弱不禁风的君泽玉。
同样,君泽玉的视线也极少从燕南飞身上移开。
身后完颜无双静默地看着视线遥隔相望的两人,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对君泽玉的背影竟有些陌生。
恍惚有一刹那,她产生一种错觉。
那错觉告诉自己从未曾真正了解这位智慧无双的人间算。
她想起一句话。
没来由的一句话。
不知是谁对自己提起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