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查吗?”
皇帝瞪了玲珑一眼:“你说呢?”
“那得看皇上要不要面子了。”玲珑一点不怕他,摊摊手,“这朱大人猝死,总得给百官个交代,他又是被人发现丢在尚书府的,当时身上还一|丝|不|挂,若是要封口,那打更的更夫、朱府的下人……看到的可多了去了,总不能把人脑袋全砍了吧?再说了,朱尚书的死,其中也是疑点重重。”
“怎么说?”
“臣与朱夫人说了几句话,朱夫人只以为他是外出打野食,马上风猝死后,那与他有关的女子害怕,将他丢了出来。可是皇上,那女子再怕,也该给朱大人穿上衣服吧?仵作可是说了,朱大人身上有死后拖行的擦痕,再加上朱大人吃得脑满肠肥,少说得有二百来斤,虽说已是深夜,可街上还有行人,那女子是如何做到掩人耳目将朱大人丢弃在尚书府门口的?”
被他这么一说,皇上也觉得不对劲儿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玲珑见他神色不对,便问:“皇上可是有头绪?”
皇帝沉默了几秒,摇摇头,坐了下去,觉得不太可能。
玲珑擅观人心,只瞧皇帝便知他心中定是有件悬而未决的大事,不过眼下自己尚且年少,还不能得到皇帝的全部信任。
“此案要查。”皇帝眯起眼睛说,“柳青,朱温身居高位,他无缘无故地死了,难免人心惶恐,这案子你要亲自去查。”
“是。”
玲珑爽快地应了,这案子本来就得查,不过刑部尚书官职大,没人能证明朱温的死是意外而不是人为,至少他的死因已经明确,既然是马上风,那么他生前是跟哪个女子在一起?又为何会在中秋宫宴结束后前去与那女子相会?玲珑已经命人排查过朱温的妻妾,这人可不是什么柳下惠,见着美人基本就走不动道,府里光是美妾便有十余个,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偷偷摸摸养外室的人。
那个女子的身份就很有必要查清楚。
不过玲珑对这案子也没有多上心,主要是朱温死不死对他来说关系都不大,这人死了比活着可好多了,继任刑部尚书的便是前刑部侍郎洪大人,洪大人与玲珑私交甚笃,有洪大人坐镇刑部,总比以前朱温在好。
本来这桩案子只能算作偶然,可随后,又一名高官暴毙。
这回是死在自己家中,当日是这位大人的母亲六十高寿,从外面请了个戏班子进来表演,老太太喜欢看戏,他又是个出了名的孝子,结果戏班子还没走,这位姓甘的大人便被发现死在自家书房中。
死得倒是比朱温体面,至少衣物整齐,若非家中小厮进来叫他,怕是还以为甘大人在闭目养神。
仵作验过尸后确认是窒息而死,因其鼻孔内发现了纸屑,且四肢有明显捆绑痕迹,几乎可以确定是被制住后施以“贴加官”致死。
所谓的贴加官,便是以质地柔软的薄纸覆在面上,浇上水,再覆一层,再浇上水,如此循环往复,被折磨的人可谓是生不如死,神志清醒地体验了自己的整个死亡过程。
也就是说,在戏班子热热闹闹唱戏,宾主尽欢时,甘大人正在书房中一脚踏入了鬼门关——然而乐声与唱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是以直到他窒息而死,也不曾有人发现。
凶手甚至很有耐心地把他的面部清理干净,只剩下耳孔与鼻孔留有些许纸屑。
甘老夫人得知儿子惨死,当时就晕了过去,她受此刺激,醒来后竟是中了风,躺在床上,口鼻歪斜不能言语。
短短数日内接连死了两个朝廷命官,皇帝怒不可遏,除却玲珑外,又召集三法司几位重臣,将他们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命玲珑主查此案,三法司协助调查。
说起来,这朱大人跟甘大人,两人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朱大人是个贪婪好色的酒囊饭袋,甘大人却是以孝出名的大孝子,两人在朝中也无甚交集,怎么看也怎么不搭边,偏偏朱大人死后两天,甘大人就跟着一起死了。
看似毫无瓜葛的两个案子,其中会不会有联系呢?
玲珑敏锐地察觉了其中不对。
主要是他派人去查中秋晚宴后朱大人的去向,居然一无所获。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使得朱大人这样掩人耳目地去见?那跟他私会的女子身份有何需要保密的地方?最让玲珑不解的是,就朱温那个肚子比孕妇大满脸油光的熊样,女方得是多瞎啊才看得上?
随后派去调查朱大□□妾关系的人也回来禀报说一切没问题,朱大人那天晚上根本没回复,妻妾都在府中,又有府中下人作证,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而甘大人的死就更离奇了,这人在朝中,除了孝顺这个优点外几乎是个透明人,他官拜翰林编修,乃是二十年前被皇帝钦点的状元郎,可惜进了翰林院后二十年,职位也不过是从庶吉士升为编修,他几乎不与人来往,终日沉默寡言,人缘也不大好,跟朱大人更是毫无交集。
玲珑随后又去了一趟甘大人家,他一死,整个家都要散了,甘大人妻子早逝,只给他留了一个女儿,家中有老太太在倒也安稳,可如今老太太半身不遂卧床不起,那被养得娇滴滴的甘小姐便宛如了失了魂,见了玲珑仿佛见了救世主,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她因丧父悲痛至极,眼睛红肿,瞧着十分可怜,全然没了主心骨,不知该要依靠谁。
玲珑问了她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