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小姐苍白的脸微微晕染上一抹粉色:“小女今年十之又五。”
“对了。”
甘小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柳大人,我想起一件事。”
说着,甘小姐抿了抿唇,有些犹疑道:“那是去年的事儿了,不过我心中一直觉着奇怪,我爹是滴酒不沾的,可那天晚上,他却一人独酌,醉酒后大哭,又说了好些我听不懂的话,还偷偷在园子里烧了一盆纸钱,他回去后,我走过去看了看,有张字条没有烧干净,上面写了恩师二字。可是……我不记得爹爹拜过师啊。”
玲珑眼睛一亮:“甘小姐,你帮了我大忙了!”
青年一笑,宛如春风拂面,俊美无俦,令人怦然心动,甘小姐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只轻声道:“我爹惨死,我也只希望大人能够找到杀害我爹的凶手,以慰他在天之灵,且我说的这只是一件小事,并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大人您。”
“多谢甘小姐。”玲珑朝她拱手,“若是能破案,当记甘小姐一大功。”
甘小姐看着他修长英挺的背影,不觉看得痴了,片刻后回神,又嘲笑自己,父亲惨死,祖母病重,竟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玲珑转身就去拜访了一遍崔大人,崔大人乃是掌院学士,怎么说甘大人也在他手下干了二十年。
崔大人对甘大人惨死一事表示很是惋惜,叹道:“甘大人当年也是出了名的才子,只可惜进了翰林院后不思进取,虽无至交,却也从不与人结仇,是谁会用如此残酷的手法杀害于他呢?”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伯父,我听甘小姐说,甘大人曾经有一位恩师,您可知道是谁?”
闻言,崔大人更是一声长叹:“知道,我自然知道,不仅我知道,皇上也知道。”
崔大人面上惋惜之色太明显,玲珑弄不明白了:“甘大人的恩师是谁?”
“他恩师,乃是曾官拜一品保和殿大学士的穆明滔。这个名字于你必定十分陌生,可放在十几年前,那可是人人称颂敬仰的人啊!”崔大人说着,面上露出向往之色,“甘大人便是穆明滔的学生,他早年丧父,穆明滔见他天资聪颖,便收他为学生,又帮他奉养他的母亲,甘大人也很是争气,虽不及你连中六元,却也是会试第二,殿试第一的好才学!”
“只可惜,只可惜啊……”
“穆明滔一生清名,老来却晚节不保,与先帝旧部勾结,窝藏钦犯,又通敌卖国想要颠覆朝廷,如此不臣之心,使皇上大怒,砍了他的头,并将满门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百年世家毁于一旦!甘大人进了翰林院后多年升迁困难,皇上便是还记仇呢!他是穆明滔的学生,皇上怎么可能重用他?想来他也是知道这一点,才颓废度日不思上进。”
“那穆家还有活口么?”
崔大人摇头:“哪里还有什么活口!穆明滔仅有两子三孙,今上说是流放,可流放途中,男丁便死了个干净,女眷更是不堪受辱,吊死的吊死,自刎的自刎,儿子孙子死在流放途中,两个孙女充入教坊,早已改名换姓,无人问津。且当年他最小的孙女也就三岁左右,说来与你倒是同岁。”
“那教坊是什么地方?进去的官家女子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怕是早已死了。”
“这么看来,甘大人倒是有情有义,可以说他的前程便是毁在了穆明滔手中,他却还偷偷给穆家人烧纸钱,唉。”
崔大人最终长长一叹,“我刚入朝为官时,曾与穆明滔有过数面之缘,他谈吐温和性情儒雅,也正因如此,皇上才会如此震怒失望,连查都不查便要了他的命。”
今上最是厌恶背叛与异心,穆明滔可以说是正戳中今上的肺管子,穆家百年世家,一朝湮灭,也正是这桩惨案,才使得当时许多蠢蠢欲动的人老实起来。
“那朱大人跟穆明滔可有关系?”
听到玲珑提及朱温,崔大人露出鄙夷之色:“不提穆明滔所犯之罪,便是给朱温一百年,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都不配给穆明滔提鞋!”
与崔大人长谈后,玲珑回到京兆府,就有人来禀报说是甘家姑娘求见。
甘小姐一见玲珑便哭了,这一波眼泪来得猝不及防,可玲珑又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他就看着甘小姐一边抽抽噎噎的哭,一边结结巴巴地说。
原来是甘大人死后没几日,便有一群人上门说是她祖父那边的亲戚,见她父亲死了,她无依无靠,说是要接她回乡下生活——甘小姐吓坏了,那群人仗着与她同姓,在甘府作威作福好不威风!甘小姐没有办法,祖母又不能言语,她慌乱之下求助无人,便想到了玲珑。
玲珑一听就明白了,合着是遇到吃绝户的了,他也不推辞:“甘小姐先回去,我随后便到。”
崔大人对甘大人并不了解,很多事情还需要玲珑自己查,方才回来他已经派人去教坊调查当年穆明滔的两个孙女的下落,也不知那两个姑娘是否还活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天生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二者冥冥之中会有联系。
今上性格多疑睚眦必报,他一怒之下就砍了穆明滔的头,还在流放途中把穆家男丁全给杀了,足见其无情,这样的人很容易被愤怒牵制,尤其是当年他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