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娘呵呵一笑,却没有特意解释,只是含糊地道:“姑娘是广寒先生的传人,说起来,也算是咱景府的一份子了。”
安岚没有接这句话,只是看着八姨娘,那表情,让人瞧不出是不是已经听明白了。
八姨娘心里不确定,却也不好说得太多,这事景公还没真正开口,她只是揣摩出其意,然后提前示好。景公快八十了,最近几年身体又不好,她不过四十出头,照常理,景公肯定是要比她先走的。而她既没有儿女傍身,又只是个姨娘身份,并且这府里可不只她一个姨娘。景公只要一闭眼,她在景府的地位肯定会马上下降,所以她必须在景公闭眼前,找到自己的下一个靠山,而景府的少奶奶当然是不二人选。
依她看,景公走之前,一定会让景炎公子把亲事定下来,到时景府的内院,自然是要交由少奶奶打理。其实,景炎公子早就过了最合适的议亲年纪,她也不明白这么些年,为什么景公一点儿都不着急,就连景炎公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是从不上心,倒是府里一众亲戚争抢着操碎了心。
她也着急,但是她不是当家主母,景公也不让她过问此事,因而这些年她心里一直纳罕。直到安岚出现,并频频接触景炎公子,随后又被定为天枢殿的继承人后,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一直是为那个人留的。
比起方谢崔等那几个大世家,景府的根基尚浅,而长香殿选继承人的规矩又决定了一个根基尚浅的家族。很难长期霸占某个香殿的位置。白广寒又不是景公的亲生骨肉,并且当年还很小就被送到长香殿里去了,白广寒对景公的感情怕是也没有多深,所以。所以这层关系,看起来是岌岌可危的。而景府又绝不能断了和天枢殿之间的亲密关系。
不只八姨娘,在大部分人眼里心里,最紧密的联系,除了血缘关系外,就是姻亲关系了。
所以,景炎公子对安岚的偏爱。在很多人眼里,就有了极为合理的解释。
特别是,之前景公就已私下见了安岚一面,今日景炎公子又特意去天枢殿将安岚接回来,如此种种。也就更加确定了八姨娘的猜测。
并且这姑娘的出身,放在这个位置,对景府来说,是最适合不过了。
……
不多会,八姨娘便将安岚带到女眷这边,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女人,面对她的到来,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有很大的差别。有好奇。有嫉妒,有羡慕,也有不屑。还有一些带着明显的敌意。
安岚刚刚就已看出八姨娘的暗示,不惊讶是假的,但除去惊讶外,更多的是不相信。
而既然八姨娘都有这个意思,相信别的人也会有这等想法。景府的少奶奶,不说景府这滔天的富贵。单论景炎公子的风姿相貌,就足够无数女子脸红心跳了。所以。当八姨娘对她表现出过多的亲热和照顾的时候,也等于是进一步加强了旁人心里的猜测。而她也由此,成了很多人面前的挡路石,招恨也就在所难免。
幸好她在这屋里停了的时间不多,约一炷香时间后,景公那边的下人就过来给八姨娘传话了。
“景公是想同你单独说说话儿,我就不陪姑娘进去了。”八姨娘将安岚送到景公寝屋门口后,就停下脚步,“我就在外头候着。”
安岚点头,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这房间跟她上次过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就桌子上添了盘佛手和一些鲜艳的点心。
景公也换了件簇新的袍子,瞧着倒是比上次精神了些,她走进后,迟疑了一下,还是跪下磕头贺新年。说起来,以前她在源香院时,每年春节,她也是给安婆婆磕头,并且在安婆婆这边磕完后,还得去掌事那再磕,所以这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听说,昨晚出了些事。”景公交给她一个红包时,就问出这么一句话。
安岚道谢,然后点头,再看景公的表情,便觉得之前八姨娘的暗示,果真是瞎操的心。
景公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片刻,又问:“你怎么看?”
安岚抬起眼:“您指的是什么?”
景公招呼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并给她打开放在桌上的八角糖盒:“那两家的事你还处理不了,所以眼下也不用问你的看法,我如今最担心的,还是子舒。”
安岚迟疑了一会,才道:“您指的,是公子的身体吗?”
景公笑了,严肃的表情缓和几分:“昨晚你既然一直跟他在一块,这事自然就瞒不过你,他怎么跟你说的?”
安岚心里无端生出紧张:“公子的症状,一年比一年严重。”
景公点头:“没错。”
安岚不自觉地握紧手心:“难道,是治不好吗?”
她昨晚就怀疑了,偏先生没有回答她,所以她心里的疑问更大了,若是能治得好,应当就不会一年比一年严重。
景公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安岚忙起身给他倒茶,然后放在他跟前。
“大香师能解,但解的过程中,随时都能要他的性命。”景公拿起那杯茶,轻轻晃了晃,“就好似这个茶杯,喝了茶后,既可以轻轻放回去,也可以重重摔到地上。”
景公的话刚落,就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摔到地上,那声音,令安岚心头砰地跳了一笑,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景公神色如常地看着有些发怔的安岚,慈爱地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安岚看着地上四分五